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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幕与现实何其相似,李忘生一经过推敲,便觉得谢云流白日的反常行为,多半也与自己死去的梦有关。 谢云流脸色惨败,愣了片刻,而后心虚道:“你……全都知道了?!李忘生,你怎么可以趁人之危潜入我的神识!” “莫以为我现在失了武功,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不错,那都是梦而已!梦里那个谢云流所作所为,与我绝无关系!” “李忘生,你已知道一切,怎还如此平静?!你被我杀了竟然也这般无动于衷?!” 谢云流越说越急,明明已经气息虚弱声音低哑,却还要急急解释,然被李忘生知道了梦的内容,他分明已经方寸大乱,语无伦次。 “你——” 李忘生无奈,出手点了谢云流的哑xue,谢云流没想到他会这般行事,眼睛都瞪圆了,未想自己作为大师兄竟沦落至此,尊严扫地,只能任由李忘生拿捏。 “师兄,你莫要着急,且听我说……上次在舟山潜入师兄的神识,师兄的梦里乃是二十年后,这一次却是现在发生的事。这些梦看似古怪杂乱,却未必没有关联,师父说了,莫要被梦里的情绪左右,与其陷入痛苦,不如跳出这梦境,俯瞰看待。” “师兄不如将梦都记下来,或能看出其中牵连。” 你话是说得漂亮,你自是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在乎,你总是这般淡然,旁人的纠结在你心中不过一场云烟!谢云流想说却又说不出来,只得在心中腹诽,但李忘生的话很有道理,他也觉得那些梦实在古怪,对于对方提出的建议,他不得不采纳……师弟的心思总是比他深沉许多。 看着李忘生认真又关切的眼眸,谢云流只得点了点头,李忘生这才解了他的xue道。 “李忘生,你日后不可再——” 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却被一阵敲门声打断,这么晚了,谁会三更半夜来敲门?两人皆闭气凝神,拿起武器走到门口,李忘生念着谢云流武功没恢复,当下将他挡在身后,自己去开门。 谢云流只觉得自己作为兄长的威严已荡然无存,心里默默咬牙,看来恢复武力一事不可再拖,明日他就去找一处僻静地方练武。 “在下叶英,谢大侠在吗?” 竟是叶英,李忘生赶忙开了门。叶英没想到李忘生在屋内,又被他肩膀和胸口的血迹惊到,再往后看去,谢云流脸色惨白,嘴角边也挂着一丝血迹。 这是,发生了什么?叶英眼皮一跳,藏剑山庄接待的来来往往的江湖客不少,许多表面兄弟为了名剑宝器翻脸大打出手的大有人在,难道他看到了兄弟阋墙的现场?然而对面两人一看到是他之后,明显放松了戒备。吕真人的高徒应该不止如此,或是另有内情,恐怕是自己想多了。 “叶少庄主,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家父想请谢大侠一叙。” 章节25: 2个月前 标题:25 概要:- 预警:本文会涉及一些谢李之外的其他npc,作者对其他npc没有强烈的喜恶和cp偏好,可能存在着理解偏差和ooc,如果特别介意的慎入。 OOCOOCOOC -- (25) 想到叶孟秋的奇怪行为和谢云流的身体状况,李忘生决定一同前去,谢云流知道拗不过他,也没有反对。两人随着叶英一路走到一处偏僻的居处,周围黑灯瞎火,亦没有其他家丁,只听得几声虫鸣,显然叶孟秋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父亲说,只见谢大侠一人。” “忘生,莫要担心,堂堂叶大庄主,还不至于在这种时候下黑手。” 李忘生想想该然,若叶孟秋要对谢云流不利,方法多了去了,更不需要让大费周章地让叶英亲自请人过来,于是便安心和叶英守在屋外。 “白日的事,还未来得及谢过叶少庄主。” “举手之劳,李道长何必客气。” 道了谢之后,李忘生便和叶英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他与这少年倒是颇为投缘,先是说到西湖夜色优美月亮皎洁,而后聊到西湖龙井茶。李忘生十年前到藏剑山庄尝了西湖龙井后就念念不忘,没想到叶英也是好茶之人,对方说等第二日空了,就带他去尝尝今年的新茶。 说到新茶,李忘生有些遗憾道:“可惜,若是名剑大会早三个月开便好了。” 叶英笑道:“明年清明后,我派人给道长送一些新茶到纯阳便好。” 李忘生还在想着送些什么回礼好呢,又听叶英说:“在下慕名纯阳剑法已久,李道长若哪天得空,可否让在下讨教一番?” “当然。” 李忘生心想,陪少年练剑,他可是熟练得很,何况,他也很好奇藏剑剑法,但见叶英只抱了一把剑在怀中,不像其他藏剑弟子那样还挎着重剑。 两人在门外谈笑风生,却全然不知屋内却是另一番光景。 谢云流一进屋,便感受到了屋内气氛的冷凝,屋里只有叶孟秋一人,那人也只点了一微弱的烛火,生怕被别人发现。谢云流忽地明白,他让叶英亲自来喊他,也是不想让旁人知道,便开门见山问道:“叶庄主深夜找在下,所为何事?” 叶孟秋连声音也压低了:“老夫找谢少侠前来,是想打听一个人。” “何人?”谢云流越发疑惑,他已离开中原九年,叶孟秋要打听消息也不该找到他。 “梅剑雄。” 说出这个名字,谢云流才恍然大悟。梅剑雄是龙井梅家的长子,也是李重茂的挚友,当年与他一起和李重茂远渡东瀛。叶家和梅家乃是世交,难怪叶孟秋要打听这个人。 “他在东瀛过得还好,已更名为雾隐剑藏,还生了一个孩子。” 听了此话,叶孟秋忍不住冷笑三声,道:“他倒是快活,连祖宗姓氏也改了,他还记得自己姓梅,还有个父亲和meimei吗?” 谢云流道:“晚辈倒是有听他提过。” “黄口小儿,不知天高地厚,自己一走了之是痛快了,可留下梅家一百三十二口被神策屠了个干净。” “梅家一个人也没救出来吗?” 谢云流听后脸色大变,梅家遭此横祸,那么纯阳呢?吕洞宾和李忘生倒是从未与他提过,然而听了这话,他的那块反骨似又铮铮作响,心道李隆基果然手段凶残,若有朝一日李隆基敢这般对纯阳,管他什么皇权威严,他定拼掉性命也要将那狗皇帝给杀了。 然而叶孟秋显然是看不上他与梅剑雄的所作所为,道:“吕真人道行通天,梅家自是没纯阳这般运气。” 谢云流这才明白叶孟秋白日对他的态度,原是因为梅剑雄的缘故,迁怒于他。但他念着吕洞宾和李忘生,难得忍住了火气,没有发作。 “我师父自是神通广大,保住纯阳上下不被我这逆徒连累,但若叶庄主肯出手相助,梅家也不至于落到这般下场。” “你……” 谢云流看出叶孟秋想要反驳,但对方却突然止住了话题,更在顷刻间恢复了一家之主的风度,或许也发现自己与后辈计较实在有失颜面。 “罢了,既然老夫想问的话问到了,便请谢少侠回去休息吧,只是关于今晚的事,还请不要让别人知晓。” “那是自然。” “阿英,替我送客。” 谢云流憋着火出了门,却见素来沉闷的李忘生竟然与叶英谈笑风生,更是无名火大,他几时见过李忘生与一个才认识半天的人这么熟络了,当下便抓住李忘生的手,将他拉走。 “我送两位回屋吧。” “不必,我认得路。” 李忘生知道谢云流的脾气,只得无奈朝少年挥了挥手,便随着谢云流离去了。 “藏剑山庄,不过如此。” “师兄,可是叶庄主惹你不快了?” 谢云流答应了叶孟秋不告诉别人,可李忘生又不是别人,回到屋里,确认了四周无人,便小声说给李忘生听了,末了又问:“李隆基没对纯阳做什么吧?!” 谢云流叛逃后,神策自是隔三差五来纯阳找麻烦,李忘生也没有瞒着谢云流,便把情况告诉了他。但因为谢云流打伤了吕洞宾,却正好洗脱了纯阳一同谋逆的嫌疑,神策来来回回围了几次山,也没有抓住纯阳的把柄,只得悻悻而去。 “岂有此理,”谢云流一拳砸在床柱上,“等我恢复了武力,定要叫武镜那厮好看!” 李忘生摸了摸他的手,道:“师兄莫要生气。” 谢云流道:“那叶家既然与梅家是世交好友,我若是叶孟秋,便是拼了命,也要把梅家救下。” 李忘生道:“牵扯谋逆事关重大,叶庄主乃一家之主,必然不能只凭一时意气,需得顾全大局,否则连叶家也会引火烧身。何况忘生以为,或许叶庄主并非什么都没做,否则他何必特意打听梅剑雄的状况,又何必单独提到他的父亲和meimei?” 谢云流想到叶孟秋最后欲言又止的模样,应是又被李忘生说中了,然想到神策犯下的暴行,仍是怒火中烧。 “忘生,你是否也觉得师兄意气用事?可自我拿起这剑,师父便告诉我持剑者要有侠义之心,若人人都想着顾全大局,那被皇权倾轧的弱小者,又有谁能庇护?凭什么皇帝便天生在万人之上,生杀予夺,这算什么狗屁世间道理!” 他手中刀剑,自然是要荡尽天下不平事,这一刻,李忘生看见了谢云流心中的不灭的火。李忘生从不觉得谢云流的意气有什么不好,相反,他希望师兄一直这样才好。如谢云流这般,武道天赋极高,凡事皆率性而为,从心所欲,即使遍染风霜浊浪,依旧初心不泯,如今又化消心结,心中泰然,应迟早能达到师父的境界吧。 李忘生想到这些便淡淡笑道:“人生于世间,总得遵守各种法则。但若能像师父那般得证大道,自然可跳出这凡俗礼法,再不受皇权所胁,以达真正的逍遥游。” 然而他完全不知道这番话在谢云流听来却是另一个意思了。 “你想得道成仙?” 忽然被谢云流问到这个问题,李忘生颇有些惊讶,却仍然遵循内心答道:“修道之人有几人不想成仙呢?可是忘生愚钝,不知能否修得那般境界。” 他的师弟有仙骨,处事待人又这般圆融宽厚,应修了无尽的福缘,修道成仙者,皆要渡劫,若渡劫成功,自然飞升。他是李忘生的劫,谢云流只想过,李忘生渡不过这劫,总在一次一次因他而死,却未想过若李忘生渡过此劫又如何——李忘生自然会得道成仙,弃他而去。他当然不会怀疑李忘生对他的真心,然而以李忘生那般心性,又有什么看不开的,到时他若死了,李忘生固然会为他伤心,但伤心一时后,恐怕便会将他抛在脑后,从此登上那极乐仙境,逍遥自在,好不快活。 消失许久的那份憎恨又一次如附骨之疽悄悄啃其骨髓,偏激和执念在黑暗中滋生,谢云流眼中的火越烧越旺,在心中暗笑两声,他不会再让李忘生死,他亦不会让自己死。李忘生休想抛下他去做那快活神仙,他这辈子都是他的,从头到脚都是他的。 “今晚陪着我。” 谢云流不容置喙地将李忘生推倒在床上,血液在身体内叫嚣着,裹挟着阴暗晦涩的欲望,可是他答应了师父,他现在什么也不能做,只能贪婪地去亲吻师弟纯粹又迷茫的眼睛,慰藉心中难平的欲壑,那是多么好看的一双眼睛,他定要让这双眼睛永远看着自己。 看来他需得赶快恢复功力,刚才做梦时虽然险些发疯走火入魔,可同时消失已久的真气又在体内乱窜,是了,梦若是真实的,梦里的那个自己武力全盛,真气自然会同时出现在体内,他只需要抓住契机,不被梦境逼疯再次走火入魔,便可以恢复功力。何况他一直觉得梦境古怪,也很想看看到底是何结局。 他现在冷静得可怕,又异常清醒,那个梦却迟迟不肯到来。 谢云流道:“忘生,点我睡xue,那梦既然不来找我,我便去找它。” 李忘生心有余悸:“师兄,是否太过冒险?” “此事不能再拖,若不兵行险着剑走偏锋,如何能破梦魇?” “忘生,这次我可能会睡得久一些,明日你自去行事,不必管我。” -- 小谢终于还是暗戳戳疯了(对不起)(顶好锅盖) 章节26: 2个月前 标题:26 概要:- (26) 最终,李忘生还是按照谢云流的想法,点了他的睡xue,看着谢云流睡去后依旧蹙着的眉头,李忘生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又一次用指尖试图抚平他眉间的那道“川”字。 谢云流睡去后很快沉入了梦中,第六次回到了华山山道,与李忘生狭路相逢。这一次他又艰难地将剧情往前推进了一点点。他没再下死手,李忘生被他横刀一劈,重伤倒在地上。看着李忘生心如死灰已准备泰然赴死的模样,谢云流却发现自己无法下手补刀,他竟然会对这个卑鄙小人心生怜悯,简直无法理喻。谢云流绝不承认自己的心在动摇,只道将李忘生扔在这里迟早会被人发现,这才不情不愿地把李忘生扛在肩上,又用雪将血迹掩盖,走到华山脚下的一处山洞中。 替李忘生将伤口包好,谢云流从对方散落在一旁的衣袍中看到了那封剑帖,这才知道李忘生下山是为了去参加名剑大会。谢云流回来得突然又蹊跷,无意去管名剑大会,将剑帖放回到李忘生的衣物中,顺走了一些盘缠,便把李忘生一个人留在洞内,独自离去。 没有把李忘生杀掉反而还替他包扎了伤口,我已经仁至义尽了,谢云流心想着便到了长安城,试图寻找一些与自己突然回到华山这诡异之事的蛛丝马迹,然而他却一路都心绪不宁,到了傍晚也没有找到什么有用信息,反而在脑海中时不时浮现出李忘生受伤的惨状。 李忘生实在可恶至极,谢云流发现自己非但报不了仇,还担心着那人的伤势,更是一阵烦躁。谢云流只道李忘生醒来肯定要回纯阳疗伤,他若此时折返回华山看李忘生岂非自投罗网,中了那人下怀,说什么他也不能因为一时心软再被李忘生拿捏,便沿着往华山的反方向向南走到了天都镇附近,却忽地听见小树林中传来一阵刀剑相拼的声音。 “哈哈哈,没想到纯阳宫玉虚子竟受了这么重的伤,倒是便宜我们兄弟几个了。” “大哥,你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虽然那谢云流已逃到了东瀛,但杀了他的师弟,也算为你报仇了!” “不!”谢云流心头一惊,赶忙冲进小树林,但当他找到李忘生时,那人已经靠着一棵树滑坐在地,一身是血。 “这不可能!” 谢云流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李忘生被江湖宵小偷袭而死的结局,拼命抓着李忘生的手输入内力,然而李忘生已经合上的眼皮却动也未动。 “真是奇怪,这剑帖我刚刚抢来时明明还是好的,怎么这会突然裂成两半了?难不成我方才下刀太狠了?” 谢云流心惊胆战地转过头去,看到陆危楼手中拿着两半剑帖,陆危楼显然也没料到李忘生竟然会死,一时呆住,那两半剑帖从他手里掉了出来,随风飘到了谢云流的眼前。 谢云流从梦中醒来,发现室内异常宁静,是与梦里截然不同的感觉,李忘生依旧习惯性地趴在他胸口睡着,呼吸绵长。梦里梦外的对比实在太过明显,谢云流心头一酸,夜深人静之时,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从眼眶滚落到鬓发中。 这一次,他终于发现这梦究竟为何诡异了。梦里的他,从未察觉到自己对李忘生的爱慕之情,在山洞中,他居然没有趁人之危去强吻李忘生,而表现得像个真正的正人君子一般。 真是太可笑了,他是不是不行?!可明明十年之前他便对李忘生怀有不可告人的心思,念在对方年纪小才没早早下手。看了看李忘生近在咫尺的睡颜,他甚至觉得自己那根宝剑都快要脱离控制随时起立了,谢云流恼怒地按捺住身体的yuhuo,看来这根本不是行不行的问题。 而后他又睡了过去,第七次,第八次……一直到,第十六次。 第十六次,他在扬州码头,身受重伤后被又炸药冲击掉进了海中,这是他在所有反复中距离死亡最近的一刻。谢云流越沉越深,看着海面上那月亮的光晕越来越远,海水灌进了喉咙,他知道自己快要死了,可在意识模糊中却又分明不是窒息的感觉,好似灵魂在抽离一般,而后他看到李忘生飞身向他游来。李忘生终于抓到了他,而后毫不犹豫地贴上他的唇,将口中所剩无几的空气渡到了他的嘴里。 唇贴着唇的那一刻,谢云流终于明白了自己对李忘生那掩盖在重重复杂感情下的爱意,然而太迟了,他与李忘生一同往海底坠去,剑帖从李忘生的胸口随着海中暗涌飘出,被海面透下微弱月光映射,谢云流看到了上面的十八道裂痕,而后那张剑帖被水波一荡,沿着其中一道裂痕,分成了两半。 谢云流醒了,梦里他的身体正处于走火入魔经脉寸断武功尽失的边缘,醒来后,真气果真在体内四处横行,仿佛要钻进他的骨头缝,再从骨缝中将他身体一寸一寸撕开一般,可他等的却正是这个机会。谢云流强行让真气汇成一骨,沿着体内经脉流动。只需要让真气流动几个周天,这真气便可以与他接好的经脉再次合而为一。 谢云流痛到浑身痉挛,衣衫湿透,手在虚空中一抓,却抓住了一把剑。那剑被温和强大的真气包裹,正插在他的床边,谢云流甫一抓住,剑上的真气便汇入了他的体内,而后一直笼罩在床上的淡蓝色气场慢慢淡去。谢云流与李忘生已双修多次,那真气他太熟悉了,是李忘生留下的,那一点温和的真气进入他已如被岩浆灌满的经脉中,看似微弱不堪一击,却似无声春霖一般,随着经脉流动,从手心一点一点浸润开去。那真气并不排斥他,反而比自己的真气更顺从,谢云流将李忘生的真气在自己奇经八脉中过一遍,艰难引导着被自己凝成了一股却仍负隅顽抗、缓慢凝滞的真气,躁动的内息终于慢慢平静了下来。谢云流又运功行了几个周天后,内功终于如从前一般在体内正常运转,因有了十六次的往复折磨,甚至比从前更强。 他已经在梦里循环十六次了,可剑帖上还有两道裂痕,谢云流闭目,等着下一个梦的到来,然而却越来越清醒,不对,已经没有下一次了,剩下两次,一次是十年前,最后一次,正是现在。 他果真是在梦中吗? 手心忽地传来一阵钝痛,谢云流发现自己握住剑的手已被剑刃割得血rou模糊,意识彻底从梦魇中抽离。这剑是自己与李忘生在扬州买的,虽然师父将非雾送给了他,但他欲重拾剑艺,并没有将这剑丢下,而将剑与非雾一起带来了藏剑山庄。这气场应是李忘生临走前,将真气注入了剑中,已剑为中心,留下了镇山河。 谢云流抚摸着剑,看了良久才将它擦拭干净,收回了鞘中。谢云流推门而出,天时已接近中午,七月的江南,风清云净,艳阳高悬,强烈的日光照得他眼睛一阵刺痛,好似大梦初醒,可若真从这梦里醒来,李忘生还会在他身边吗? -- 镇山河气场的确是李忘生所留,但谢云流并不知道,这是李忘生第一次用这种方法下镇山河气场。其实两年前星野剑阵被破时,李忘生便产生了制造不需要靠人力便能持续的剑阵的想法,这样即使再有意外缺了一两人,剑阵也不会被人破去。 他试过数次,但以他现在的修为,只能制造出一个范围不大的气场,远不如他平日里下的气场。只是一早便有管事过来叫他去名剑大会的会场,李忘生又放心不下谢云流,才出此下策。 名剑大会会场又扩大了一倍,李忘生走进场中,叶孟秋等人已经在场中等待他们了。除了叶孟秋和叶英,李承恩是到得最早的。少年将军一看到李忘生,又关心地问了他好一阵子扬州发生的事。 “原来谢道长真是你师兄。” 李承恩想到洛阳时见到的那不修边幅的术士,自己却没能认出来,颇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但李忘生应该是希望他认不出来的吧。 “当日迫不得已瞒着李将军,还请将军莫要怪罪。” 李承恩倒是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觉得自己和武镜一比,到底还是年轻了些,这说到武镜那人也到了。武镜仍然是不愿看到李忘生,反而是李忘生主动与他打了个招呼,才不情不愿地回了个礼。而后拓跋思南也来了,十年前名剑大会一别,李忘生也许多年没有见到他了,听闻他已经剑术大成,对正阳剑势在必得。 “忘生兄,好久不见。” “思南兄,久见了。” “听说云流兄也来了?”拓跋思南心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也根本没在意当着武镜提有什么不好,想问便问了,见李忘生没有否认便说,“我等会去找他比剑。” 果然会这样,李忘生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表面却不动声色道:“师兄这几日领了罚,答应师父不能动武,等他方便了,我让他来找你,可好?” 拓跋思南虽一心扑在剑道上,但也知道谢云流打伤师父出走的事,他虽不是纯阳弟子,也曾在华山向吕洞宾请教剑道,因此与谢云流和李忘生相熟,知道这两人对吕洞宾的敬重,只得说:“那也行。” 最后来的是王遗风,李忘生先前已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王遗风依旧没有佩剑,只带了一根笛子。叶孟秋讲了名剑大会的规则,与十年前没有什么区别,依旧采用打擂的形式,一方赢后,想比试的自行上场,为了公平,下一次比试会在上一次比试结束后的第二天举行,给够打擂双方休息时间。打擂时,一方不得伤及另一方性命,否则即使赢了也会被取消资格。 李承恩初生牛犊不怕虎,第一个上场,武镜早就想羞辱他一番,岂能放过这机会,当下就表示要攻擂。于是第一场比试的人选就这样定了下来,时间就在明日。散场之后,叶英找到李忘生,邀他去茶园逛逛。李忘生本惦记着谢云流,想要推辞,但去茶园又正好顺路,他感觉今日谢云流状态比前日平静许多,便同意了。 李承恩在他两旁边站了许久,听见要去茶园耳朵都竖起来了,少年人的心思写在脸上一览无余,李承恩大概实在是一个人太过无聊了,他想逛茶园是假,但是想趁机结交叶英这唯一的同龄人是真,李忘生干脆送了这顺水人情,问道:“李将军要一起来吗?” 李承恩向他投去感激的一瞥:“李道长相邀,岂有不从之理。” 叶英:“……” 三人逛着茶园,一路上却是李承恩话多,好在天策生性豪爽,一个人说话也不觉得尴尬。 “王遗风用笛子做武器,我却老老实实用剑,亏大了啊。” “不能骑马算什么天策,我一半的实力都发挥不出,叶少庄主,你们能不能改一改规则?这擂台也实在太小,即使能骑马,马儿跑不出几步就要掉下去了。” “这……李将军的建议在下会和家父说的。” “嗯?这茶园里怎么还有酒香?” 李承恩鼻子灵,原来在茶园深处,一茶农也自家酿酒,是杭州一带特产的女儿红,醇馥幽郁,李承恩求着那茶农卖他一坛。李忘生心想既然李承恩说是好酒,那八九不离十了,也买了一坛给谢云流,又买了两罐茶叶给自己。 然一想到谢云流,他却猛然发现自己布下的镇山河气场消失了,心头不免焦急,只得与李承恩和叶英道别,抱着一坛酒两罐茶叶往回走。才出了茶园,却在岔路口看见一黑衣人抱着剑在路边等他,正是谢云流。 “师兄!” 李忘生快步谢云流面前,见他已恢复了往日的神色。 “你瞧。”谢云流伸出手,手心却裹着一层纱布。 “师兄受伤了。” 李忘生将酒坛和陶罐勉强匀到一只手上,意图去用空着那只手去探谢云流的伤势,没想到谢云流忽地将他往自己身前一拉,一口亲在他的脸上。李忘生被亲得猝不及防,脸上一阵燥热,手脚慌乱,那三样东西失了重心,从他手中摔出,眼见要掉在地上,谢云流却早有准备一般,掌风运劲,稳稳接住了那两只陶罐和一只酒坛。 原来师兄已经恢复了……李忘生这才反应过来,是谢云流又在戏弄他,只觉得脸上一热,微微扭过头去,便自然错过了谢云流眼中一闪而过的阴霾。 “看你和李承恩叶英相谈甚欢,没好来打扰你,”谢云流哼道,“办完事了也不知道回来守着我,你就这么放心吗?” “师兄……忘生以为你需要一点自己的空间。” “马上就要比赛了,你还有闲心四处玩耍,从今天开始,但凡有空,你都得和我一同练剑。” “真的吗?” “怎么,你不愿意?” “师兄愿意和忘生一同练剑,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