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留(替身梗,二代女帝x二代梅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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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入宫不到半年就被女帝抬成了梅君。因为前代的勤政,国库颇为充裕,他的册封礼极尽奢华,封帧虽曾为帝师,但毕竟年迈,早已拿捏不住年轻的帝王了。樱红的波斯真丝一路铺到傲雪殿门口,崔孤难掩激动,却又有几分失落一一只有凤君才能将正红色踩在脚下。
但他更知道这已经是女帝无上的恩宠,那点不快也就散了。
在羽都伫立了近四十年的傲雪殿华贵依旧,只有正上方的烫金匾额稍显黯淡。崔孤浑然不在意,无论崭新陈旧,傲雪殿象征的权位和恩宠都是一样的。
守门的老侍卫抬头看了他一眼,眼中忽然迸出异样的神采。
“像,太像了……”
崔孤问道::什么?”
老侍卫自觉失言,跪下连连告罪,崔孤只当他是年老昏聩,便不再多言。
翌年秋狩,他亲手打了一只白狐献给女帝。
“臣想看到陛下把它穿在身上的样子。”
女帝抱着白狐,眉眼间流露出年少的娇憨,忽然道:“崔卿能不能再给朕捉一只兔子?”
崔孤奇道:“陛下喜欢兔子?”
女帝垂着眼皮,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怀里的白狐:“是,很喜欢。”
那还有什么说的,崔孤当即掀衣上马为她捉来了一窝白兔,至今仍养在栖梧宫后殿。
秋猎后,春寒料峭,一两银一斤的银屑炭,傲雪殿一日有一百斤的用度。崔孤曾向女帝说明,他身体康健,无需这样费心,女帝嘴上答应,下次仍是炭火皮草的往他宫里送,他只当是女帝关怀,不再拒绝。
他本可以一直活在荣耀之下,直到融旻被封为凤君。
那是前代女帝故旧之子,是陛下的青梅竹马。
册封礼比崔孤封梅君更盛大,他一生不可及的正红波斯真丝从凤憩宫的台阶倾泻而下,被新凤君毫不在乎的踩踏,走上台阶与女帝并肩而立。
崔梅君,崔梅君。
崔孤咀嚼着这个称呼,头脑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他回宫从嫁妆里翻出族谱,一页一页的查看,果然,与他同辈的一个堂兄正是前代女帝的梅君。
崔颖。
纸上一一记录着崔颖的生平。秋猎时的白兔,冬日的炭火,还有不顾诸臣反对封他为梅君,崔孤忽然就明白了。
“崔卿在看什么?”女帝不知何时来了,“听人说册封礼未结束你就急匆匆走了,是身体不适吗?”
她看见崔孤手里拿着崔氏族谱,纸上硕大的崔颖二字刺得她眼睛生疼。
她到底不如母皇老辣,当即有些磕巴:道:“崔,崔卿怎么在看这个?”
崔孤抚着泛黄的书页,问她:“陛下喜欢的是崔梅君,还是崔孤?”
女帝撑起一个笑脸,道:“崔孤就是崔梅君啊。”
崔孤摇了摇头。
他说:“我以为陛下会说,崔梅君就是崔孤。”
女帝有些慌了似的:“不一样吗?”
“不一样。”
他合上族谱,道:“不一样的。
十年前,傲雪殿的主人还是崔颖,年少的储君总喜欢攀上傲雪殿宫墙,用小石子儿打里面种的一棵梅花树。
崔颖就会跑出来训斥她。
畏寒的崔梅君内着水绿夹袄,外罩一件雪白的狐皮,几乎和雪地融为一色,但脸上泛着气恼的浅红,映着胭脂色的兔儿眼,人比花娇。
储君才不怕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渗着油的纸包丢到他怀里,将上好的狐皮蹭得油光一片,然后不顾崔颖的跳脚翻下墙就跑。
“里头是我溜出宫买的梅花糕,梅君慢用!”
她是师殷之女,从师殷到几个姐妹都与崔颖势如水火,唯有她颇为喜欢这个矜贵又娇气的梅君。
“去哪儿了?”师殷问她。
“去……”她眼珠子一转,“去找融旻玩了!”
师殷凉凉的看着她,看得人后背发麻。
“天冷了,日后少往外面跑。”
“是。”
随着年岁渐长,她开始意识到自己对梅君的感情,并非女儿对长辈的喜爱。
她不由自主地想,等母皇不在后,她是否可以多亲近崔梅君一些。这样的想法日夜滋长,叫她痛苦又兴奋。
但不等到她继承大统,梅君就已仙去了。
师殷病逝后,女帝自暴自弃般的将舞者琴师一个个抬进宫做了侍衣,没有尽头的争斗拖垮了本就不甚健康的崔颖,才叫他在不到四十的年岁离去吧。
她恨得心疼,恨那些不安分的贱籍,恨她放任争斗的母皇,恨无能为力的自己。
神女已去,襄王纵有千言万语也无从叙,徒留遗恨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