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塔罗会与夏洛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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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莱恩在躲着阿蒙走。他怀疑阿蒙已经疯了。那天发生的事在他这里充满喝多了断片的破碎感,他只记得一些混乱的,恐惧的,兴奋的笑声和尖叫。 他怀疑阿蒙偷走了他的记忆,然而他的试探只换来了阿蒙的反向试探。 据阿蒙声称,这是他漫长人生中第一次有“知道很多”的男朋友,所以一定要抓紧机会多玩点新花样,比如随时随地的角色扮演、突发状况和遭遇偷袭。 阿蒙的恐怖之处在于,他敢想,且能做。 避开阿蒙去寄信,邮差是阿蒙,捏着信封微笑总有一天我会不止徘徊在你的门口; 走到车站看地图,司机是阿蒙,擦拭着帽章低语无论你去到哪里我都会找到你; 勘察地形时听到水井里传来喊冤声,里面是阿蒙,攀附着绳索问他能不能将自己喝进去; 靠着院子里的树发会儿呆,树上是阿蒙,倒吊着拿走他的帽子,开心地说要拿去做窝; 买菜路上听到巷子里传来呼救声,里面是阿蒙、阿蒙和阿蒙,围着他问是来加入他们的还是来破坏他们的。 几次以后克莱恩忍无可忍,强烈要求降低空气中阿蒙浓度指数,阿蒙这个资深玩家大概也懂得不能竭泽而渔,降低了分身出现频率,让克莱恩四周每天日常维持在3-9蒙。 之所以最高是9蒙,因为有一天阿蒙们在同一地点玩了三次恶霸强抢良家少蒙,每一次偶然或被迫路过的克莱恩都走了进来。 “每一次的好心都是骗局,你不会觉得厌烦吗?” “这话换我问你,你不会厌烦吗?”克莱恩头也不抬地擦着架子上的杯子。它们有的看起来像从上个纪元就没洗过。 阿蒙换了个姿势,继续窝在沙发里玩手机:“不会呢。为了给别人一个‘惊喜’,我能在一个地方窝上一千年。” “哦。” 阿蒙抱怨:“你好敷衍啊。” 克莱恩这次连话都懒得说了。他现在很累,很忙,白天没空睡,晚上睡不好,这熊孩子谁爱教谁教,他又不是隔壁周叔叔,还能义务帮邻居带孩子。 说到他晚上睡不好的原因,克莱恩就郁闷。 阿蒙只能说是一个因素,另一个因素是他最近时不时就会在梦里开会。 没错,在梦里开会。 虽然醒来就会忘掉大半内容,但没睡的感觉非常真切,也不知道是要做什么,反正很有熬夜加班的感觉。偏偏加班的同事都很高兴,就他一个想回归安宁摸鱼,搞得他不仅不好意思宣布倒闭解散,还不得不想办法捏了个假人代替他发言,好让他的本体则躲在上首安心打瞌睡。 反正那是他的梦,他想在里面像阿蒙一样化身万千都没问题。而且那里人人都有灰雾遮挡,他就是睡得露出肚皮都没关系。 第一次醒来后,克莱恩暂且把自己的睡后活动区命名为钉钉工作群……不行,这个名字太让人不爽了,想把所有人一键拉黑,叫开会群也是一样的效果,他郁闷地走出门,发现阿蒙在洗一副扑克牌,于是他福至心灵,将其称之为塔罗会。 阿蒙每天都习惯性地偷他的想法,发现他在想塔罗牌,不由挑起眉梢问道:“为什么不是桥牌?” 克莱恩面无表情地走开。他才不会让已经够让他疲惫的睡后会议和阿蒙牵扯上一丝一毫,又不是嫌弃自己活太长。 以他忽上忽下的位格,回避开阿蒙的窃取不是非常容易,但阿蒙没办法深层寄生他,连浅层也不太容易,他想隐瞒一些内容还不算太困难。 何况阿蒙自己有时候也会很忙,偶尔本体就要消失那么一两天,不知道是去做什么。 阿蒙坚称自己不是真实造物主的信徒,但据克莱恩的观察总结,来找他的不是邪教徒就是黑手党,而黑手党一般也丝滑地信仰着某些未知但大部分不是善茬的存在,以固定自己的锚,祂和那些人往来,是不可能独善其身的。 比如当初那个意外给了他一枪的人,是“密修会”和“安提哥努斯”家族的双面间谍。他似乎带着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跑路了,被两个组织同时追杀,中途又不知为什么牵扯进“极光会”,最后变成三家大乱斗。 因为锚定效应,这群阴沟里的老鼠关系大多错综复杂,但造成自己意外的根源比复杂还复杂千万倍。 克莱恩查得头大,想在阿蒙眼皮底下做进一步详细调查是绝无可能的,何况这些组织一个比一个危险,极光会作为流传甚久的邪异教派,甚至上过大学课本。 白天给阿蒙打白工——毕竟他现在是阿蒙名义上的男朋友,阿蒙拒绝付给他工资,他的收入只有客人的小费——晚上给秘密群友开会,克莱恩简直修到了八辈子的福报,让他在短短时间里于现实中折腾出了分身术。 他端详着对面那条虫,对面的虫也坦然地回视他。 也不知道是哪方面压力太大,克莱恩竟然找到了主动从自己身上揪无锚失控时才会有的虫的方法,而这条虫也非常有灵性,落地就变成了和克莱恩一模一样的的人,让克莱恩想起了一种齐……狒狒……猴……总之什么很厉害的毛。 “性格和梦里那个不太一样啊。”因为群叫塔罗会,所以他给那个小号的名字是世界,正经名字想都没想过,有就不错了要什么自行车。 至于睡觉的本体,叫愚者,除了因为它在塔罗牌的排序是0,还因为他希望群员被这个名字愚弄,认为他是个只知道睡觉的社恐,总之不要打扰他…… 很有灵性的虫说:“因为你揪我的时候只想着再来一个自己,改变性格要从初始代码的内置函数……” “停,不准用编程比喻。”克莱恩做了个抓取的手势,险些顺手把这条虫捏死,“不一样就不一样吧,也不是不能凑合用,大不了就说世界是个公共马甲。” 他今天是没精力再来一次分身术了,那需要消耗灵性,而他灵性虽多,却不怎么听他指挥:“你先去下城区躲一段时间长长胡子,确定就是被抓住了也不会暴露我再开始调查。” 很有灵性的虫默默看他一眼:“给我起个名字吧。如果我死了……” “我会把你回收的。” “谢谢,虽然知道是因为我是不错的材料,但我还是很感动,” 很有灵性的虫说,“初始资金……” 沉默,空气好像都被阿蒙偷走了。 张嘴想说至少给我两百镑的虫闭上了嘴,他担心自己出师未捷身先死:“先说说我的名字吧。” “夏洛克·莫里亚蒂,”克莱恩将手搭在他肩膀上,沉重地说,“祝你像夏洛克一样机敏,尽快查明情况。也祝你像莫里亚蒂一样有钱,做许多人的私人顾问,还是数学系知名教授。” “那我可以做犯罪顾问这一行当吗?” “你觉得呢?” 夏洛克想了想:“我的序列只有6,做幕后黑手很容易被占卜到,所以不行。” “你知道就好。”克莱恩从衣服内兜里数了二十镑给他,递钱的时候,他的手指和灵魂都在颤抖。 “时刻记住,你是我的三分之一家当。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夏洛克不由下意识分析起自己和这二十镑谁占三分之一的大头。他觉得自己不要继续往下想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