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荧】补魔与渴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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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成狐狸吃我吧。」 (1) 「渴」 最开始的时候,只是单纯的渴。 * 他见过申鹤,若说那位仙家弟子是雪山之巅凝固着坚冰的湖泊,寂寞却永恒的美丽,那眼前的少女无疑是截然相反的。 旅行者正走在他一步开外,属于年轻少女的脸颊总晕着一层极浅的粉,像初夏时节盛在盘中的冰镇的桃果,新鲜,饱满的,可若不及时摘取,便会如露凋零。 许是在方才的战斗中耗尽了元素力,行秋觉得隐隐眩晕的同时,不自觉觑着那一段伸过来搀他的细长臂膀,筋骨用力时,圆润指甲会呈现出一种漂亮的粉白。 “……” 行秋张了张嘴,便迅速别开视线,可压不住腹腔深处忽然涌上一股可怕的干渴。 他深吸了口气,得寸进尺,将自己的重量都压到对方身上,只听她小小一声惊呼,“呃,行秋你怎么突然……” “啊,多有得罪,旅行者。可我实在是使不上力气了。” 离得近了,更能嗅到那股甜美的气息。 身体似乎有了自己的想法,长长的袖管遮掩下,白皙的指尖颤抖,好像在叫嚣着什么,贪婪渴求着什么。 渴极了,渴极了……! ……贴上去!纠缠着,贴着她柔软的皮肤,吮吸那蜜一般美妙的汁液。 表面上,行秋只不动声色低下脸,虚虚地觑着她,像一朵失去水分萎靡的花,连腰间别的神之眼也黯淡了几分。 旅行者哪禁得住这样的眼神,她微微涨红了脸,连连摆手,“没事没事,我不打紧的,我扶着你回去吧。” 侧脸坠在她发间,嗅到太阳与花的味道。 像是生长在某个向阳的山坡,永远面朝钴蓝色天空,吸饱了数以千计的午后明亮热烈的阳光,便时时刻刻不遗余力地散发光芒。 哪怕面临绝境,也只是努力微笑着。 挡在他面前,“没事的……再努力一下!” 摇摇欲坠的,单手剑芒划破天空,流星般照亮、坠落在荒芜的大地上。 瞬息爆发的光芒最终还是黯淡下去,无以为继,可敌人源源不断。叽叽喳喳吵闹的白发小精灵,明明胆小怕事,却也会在生死存亡关头,涕泪横流地张开双臂,挡在她面前。 “别过来!啊啊!我还不想死呜呜……” 啊啊…… 那时,遍体鳞伤倒在地上的行秋才忽然意识到,那是一束能照耀他、甚至所有人的光,或者,她就是太阳本身。 仰赖于日光生存的谁,能允许太阳陨落? 这个念头过于石破天惊,雷一般骤然劈过他的大脑,他也不知自己那瞬息究竟明白了什么,只是颤巍巍抓紧了手中的剑。 行秋思绪混沌,眼前一片模糊,血和尘灰混在一起,平日里精心打理的黛青发尾一绺绺,黏腻地粘在那张伤痕累累、满是细小划痕的脸上。 才艰难爬起来,就听见身后小精灵惊呼后,飞快窜下去摇晃昏迷不醒的少女。 明明元素力早已干涸,可此刻,腰间神之眼骤然亮起—— 掌心粘腻的血顺着碧绿剑身流下来,一滴一滴,在地上洇出一滩,喉间隐隐犯腥。可他无知无觉,倏地横起剑刃,摆出一个标准的剑招起手式,沉声吟道: “裁雨留虹。” 一场骤雨过后,云散雾消。 (2) 「结拜」 两人回到璃月港时,已是黄昏时分。 旅行者浑身都疼,还半托半馋着行秋,两个人依偎着拖着块散架的身子到了下榻处。行秋偷溜出来不想让家里知晓,就没告知过飞云商会,那头只当他又云游四方去了。 谁知道这位小少爷偏偏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随着旅行者的冒险者协会委托到处跑。 甚至差点回不来了。 呼……真是险。旅行者长舒出一口气,回来的路上她便听派蒙叽叽喳喳说了当时危机,原本险象环生的绝境,却被行秋硬生生劈出条生路来。 拨云见日,只需一剑。 她想着想着,不由得心生神往。 行秋坐在榻上,正脱了半边衣裳检查伤口,剪裁得体的黛色锦衣松垮垮坠在一边,上面暗沉凝固着大片血迹,破裂处断线甚至黏进了伤口里。 旅行者不由得心惊rou跳,她走过去,捧起二少爷无力垂着的臂膀,几乎不忍心看。 “你……”她吸了吸鼻子,那些‘为什么要逞强’的废话最后还是没说出来,她知道如果行秋当时没有站起来,那么两个人都会永远倒下去。 她看着行秋,行秋一言不发,低头清理着伤口,只留给她一个翘着几缕乱发的黛青色头顶。 少年人体型是纤细修长,清隽优雅的,像一只合翼小憩的鹤。他咬着绷带,一圈圈缠上小臂,上好药的伤口被妥帖地包裹起来。 见此,旅行者终于忍不住开口:“行秋,你为什么对这些如此……”娴熟呢? 后半句咽进嘴里,行秋已经抬头望她,他目光沉静,彬彬有礼道:“旅行者,劳烦你帮我后背上一下药。” “啊……好。” 行秋已经自然而然地背过身去,他头发短,便不妨碍露出整片清癯的白皙后背,繁复外衣褪下后胡乱堆在腰间,更显得腰线细束,蝴蝶骨外凸,展翅欲飞般。 旅行者现在没什么心情去欣赏这美妙风景,只紧张地抓着药瓶,试图去触碰那几道皮rou翻卷的狭长伤痕,又触电般弹开。 行秋敏锐感受到她手指的颤抖,“不要怕。”他反过来安慰,“我不疼的。” 殊不知她急得快哭了,明明平日里自己负伤也是家常便饭,呲牙咧嘴地撒上药,潦草包扎下就能行动,为什么到了给行秋上药的时候就这般畏手畏脚的呢? 行秋等了半天还是没动静,也不气恼,窸窸窣窣转过身,仰头看她,伸出了手。 旅行者的手被骤然捉住,一低头,便对上一双温柔明亮的金色瞳孔。 “别怕。”他重复。 行秋清润的声音像暮春暖风打着卷朝她耳侧钻,他专注仰视的眼神也似有魔力。 莫名的耳朵里面痒了一下,旅行者逃似的偏头不敢看他,涨红了脸抽出手,“对不起!我马上……” 看她手足无措的样子,行秋弯起眼睛笑了笑,毫无征兆的,他轻飘飘道: “旅行者,还记得我曾经和你说的吗?” 他动了动,主动凑近她。 缠着绷带的掌心捧起她有些发烫的侧脸,少年人拢起眉,金瞳垂敛,明晃晃沉沦着一轮快要熄灭的太阳。 加上浑身斑驳的血迹,再明显不过的示弱姿态。 “我曾经说,想要与你结拜。” 手指暧昧摩挲着少女脸颊,眼神专注,他动作很轻,喉结滚动,放缓了呼吸,像是怕惊到栖落的警觉的枯叶蝶。 “现在啊,我改主意了。” 他哑声梦呓。 (3) 「猫」 旁人总说,行秋是个聪明人,而他也确实是。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异常与当时战斗中的逞强脱不了干系。 想迫使干涸皲裂的河床汨汨涌出水流,倘若不是奇迹…… 或许就得付出更大的代价。 他本以为,当时对旅行者产生的莫名渴望只是昙花一现,可直到他清晨起身,推门撞见旅行者坐在外面长廊上。 她背对着他,无知无觉地抬臂,捉住一片飘落的叶片。盛夏烈日,少女不惮于露出纤长肩颈,浅金碎发簌簌,翠绿脉络更衬得那手腕白皙如玉,细细地蜿蜒,勾人视线。 常人也许会觉得此处风景美,可行秋扶着门框,手掌攥紧,凸出微微的青筋。 太渴了,他想。 就像沉眠的火山被唤醒,表面的湖泊滋滋蒸发,地层下不安涌动着热烫岩浆,那种想要吞噬毁灭什么的欲望接踵而至,顷刻便遮天蔽日。 行秋站在阴影处,慢慢舔了舔干裂的唇。 休息了一夜后,旅行者精神好了很多,甚至有闲心坐在廊下和派蒙聊天。她一边剥葡萄,一边叹气,“你说行秋这是怎么了?” 派蒙正忙着转着圈去抢她手里剥好的葡萄rou,随口道:“唔唔……可能是损耗过度了吧!” 闻言,旅行者眉毛拧成了一团,霎时,葡萄也没心思剥了,整串随手塞进派蒙手里,便要起身。 她转身一抬头,整个便撞进了身后人怀里。 行秋自知,他断断不是什么活泼开朗毫无阴霾之人。他自幼阅遍话本,也浸yin商场权术,倘若无向往侠义之心,那便是飞云商会再合适不过的一位继承人。 他本性难移,总是一肚子坏水乱晃,那些浸染在骨头里的东西此刻正盖过清风朗月,淹没所谓的正直侠义,从他的影子里涌出来。 “你知道的吧,你一直懂的……” 黑泥攀上来,蛊惑似的在他耳畔嘶嘶: “眼前人啊,就是你的解药。” 脸上写满了忧心忡忡的少女猝不及防跌入他怀中,令行秋呼吸一滞。 倒不止是温香软玉在怀,而是他浑身几乎要皲裂的干渴一瞬间缓和了许多,他忍不住喟叹出声,像淋着连绵的春雨,笼罩周身,无声浸透了每一寸干裂的皮肤。 行秋此生从未有如此渴过,好像四周空荡荡,把他所有可以接触的水元素尽数剥夺。恶作剧般,‘解药’又被明晃晃地摆在面前,大喇喇地晃着,金发如烈阳,温软且好懂,一切心思都写在脸上。 方才最难以忍受的时候,他拥着旅行者,无不阴暗地想,只要他动一动手指,就能折断这根柔软脆弱的白皙脖颈,就像那些湖中自诩高贵、因此总是高高仰着头的天鹅。 行秋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产生这么多可怕的想法,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金瞳深处隐隐透出了一丝猩红。 但旅行者看到了。 她顾不得脸红,扶着行秋的肩膀站稳了身子,探手上去,触到了他微颤的睫毛,“行秋,你看起来很不对劲。” 她是真情实感地为他担忧。 行秋低头出神地凝望她金色的发顶,他年幼时养过一只淡黄色的幼猫,关在精致牢笼中。冰冷栅栏分割开一双温驯的眼睛,但凡他伸出手,温软的舌头便亲热舐过指腹。 后来,它死在他掌心。 你杀了它。是母亲的声音。 他坚持说我是对的,它得了重病,我是帮它解脱。 无论他怎么去暖,温热的舌头终会散去温度,湿湿冷冷,他捧着幼猫,在院子中亲手给它刨了一个坟。他忘了自己有没有掉眼泪,也许是那天雨太大了。 母亲没有撑伞,站在他身后。她说你大概不知道,你哥哥被它咬过,很多次。 “行秋,也许它愿意的。”她说。 “毕竟它爱你。” (4) 「玉兰」 烦躁地搁下笔,书桌一角稻妻寄来的书信上明明白白写着截稿日期就在近日,可名为‘枕玉’的作家脑中空白一片。微风卷动八重堂的信纸,簌簌掀起,露出下面另一封。 上面只有简短一行。 「行秋,近日身体如何?我能来探望么?」 行秋惊到似的陡然转移视线,意识到,原来自己为了逃避这一切,已经归家周余了,甚至特地嘱咐家丁不要将旅行者放进来。他判断,也许他现在这个状况,需要离她远点。 他无心写作,站在窗边,却砂木制的窗棂支起一角,燥热夏风将院落中开得盛艳的玉兰花瓣掀落,卷进书房,洁白一片正巧覆在信纸落款上。 「荧」 没等行秋平复,便眼睁睁见一截藕白手臂,从窗前生得茂盛的蓊郁翠色中伸出,抵住叉杆笨拙掀起。沾了一身玉兰花瓣与枝叶的金发旅者变魔术似的钻出来,半条腿刚刚费劲地跨上窗棂,一抬头,便恰巧与书房主人对上了眼。 朝思暮想的一张面孔,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他面前。 而且狼狈得可以,尴尬地四处张望,最后赔笑,“行秋……可以把磐岩结绿挪开了吗?”细白的手指小幅度指了指,他才发觉自己已经条件反射把剑锋横在对方脖颈上。 “咳……你怎么来了?” 行秋后退了两步,收起剑,而旅行者做贼似的骑在书房窗棂上,姿势实在算不得美观。她缩了缩脖子,抱怨道:“你一直没回信,我以为你没看见。无论好说歹说,飞云商会的家丁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怎么也不肯放我进来。那我只好偷偷爬墙了啊……” 让旅行者没法走大门的罪魁祸首镇定地垂下了眼。 她歪了歪头,一片玉兰花瓣又掉在她头顶。 “……行秋啊,我真的很担心你啊。” 语气认真到他无法刻意无视。 金发的旅者翻身上他的书桌,也许是为了潜行顺利,褪去了鞋袜,赤着短裙下雪白一对足,提着鞋,摇摇晃晃,小心踩在铺满了桌面的宣纸上,碾出沙沙的皱响。 行秋噤声屏气瞧着,想起偶尔有野猫造访书房,也是一概如此。仗着主人默许放纵,便悄声从窗沿缝隙中钻进来,甩着尾巴,浸过砚中研磨的墨水,大喇喇留下一排爪印。 眼前这只最没有自知之明的野猫,一个翻身坐在书桌边缘,晃动细白的小腿。 “行秋,回答我呀~”她伸手搭在少年人肩头,凑上去深吸一口气,嗅着久违的霓裳花香,愉快地弯起了眼睛, “我可是很想你诶。” 行秋一动未动,低头觑着她,眼神幽暗。 他长叹。 “……你为何非要来呢?” “什么?” 旅行者不解,他却反倒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闭了闭眼,重新露出她所熟悉的温和表情。 “你知道吗旅行者,有些时候,把自己锁在笼子里,也许只是怕伤害到重要的人。” 摘下她头顶的玉兰花瓣,行秋神色意味不明,手指冰凉。旅行者瑟缩了一下,忍不住问:“可倘若,那人非要闯进去呢?” 他幽幽叹了口气,忽而笑了。舔了舔干裂的唇,道: “那……盛情难却,对不对。” (5) 「罗网」 旅行者听了,反常的一言未发,只从桌子上跳下来,跳进他好整以暇的怀抱中。行秋一张手便抱了个满怀,嗅着她发间沾染的玉兰花香,奇道:“竟然还不走吗?” “为什么要走?” 旅行者细声细气地反问,她抬头望他,不闪不避,有点像一只傻兮兮的猎物。 一直以来,行秋觉得自己或许是病了。 有种东西无法遏制地,在行秋心底飞快膨胀起来。简单的触碰已经无法满足那种渴,他在希冀什么,其实自己也不太清楚。元素能量会恢复,距离可以远离,然而濒死的渴求无法遏制。 事实便是,他被那名金发的旅者拴牢了,只需她一眼,便弃甲曳兵,举手投降,再也不可能赢了。 他后退,可旅行者大约只会得寸进尺,手游离在他耳垂坠的流苏,低声道:“行秋,你想瞒着我,可我都知道了。如果……如果你很渴的话……” 她仰起脸,浅金色的瞳仁微微缩小,却不闪不避。 “……” “……” 砰! 一声巨响,两人皆吓了一跳。原是他手腕抖动,袖口卷带到桌几边缘的砚台,那昂贵的紫砂金漆制品被慌乱的主人扫落地上,摔得稀碎。 墨水染在地毯上,洇出一滩狼狈的墨痕。 可行秋已经退无可退,面对那双眼睛,平日里自诩聪明的脑袋里台风过境,一片凌乱。 飞云商会运筹帷幄的二少爷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一阵可怕的无措。 他几乎忘了呼吸,甚至花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不该如此……” 少年颤抖着嘴唇喃喃。 她什么也没做,只是看着他,一动未动。 “你不懂吗!我……我在给你机会啊!” 行秋终于崩溃了,他撕碎游刃有余的伪装,露出了十来岁少年真实的模样。他抖着手,猛地扣住她两边肩膀,近乎是哀求道,“所以……离开吧,越远越好!我怕我会……”做出伤害你的事。 手越捏越紧,旅行者吃痛嘶了一声。行秋没察觉,他眼前飞快闪过雨中那只死去的幼猫,平日里明亮的黄色瞳孔变得混浊,小小的躯体又冷又僵,鼻腔渗出红色的液体,在他掌心凝固成一滩腥冷的血渍。 可金发的旅者居然不退反进。 “冷静点!行秋,你看着我。” 她上前几步,踮脚凑上去,手捧着他的脸颊。直至鼻尖抵着鼻尖,黛青的发尾与金色纠缠在一起,呼吸近到分不清你我。 “听着。我远比你想象的要了解你。” 她低声道, “我知道你聪明过人,也知道你色厉内荏。你说不想和我结拜,也说过盛情难却。” 行秋猛地松开手,怔怔望着她,睁大眼睛。 “所以……你恐吓我,想让我离开。”她声音轻柔,撩起他汗湿的额发,认真地回视着,“但,这一切不是你的问题。” “是我自投罗网。” …… 埋了幼猫后,行秋断断续续做过很多梦。最后一次,是他提着剑,湛蓝天空下,穿行在漫山遍野的花田中,淡黄色皮毛的猫走在他前方,忽然停下来,回头定定望了他一眼。 他只恍惚一瞬,那身影便如云雾般消散了。 翌日,行秋第一次撞见了异乡的金发旅者。 人群中如此显眼的亮色,她眉眼弯弯,与身侧的小精灵说笑,某瞬间,视线穿过人群与他对上,礼貌一笑便移开。可他看得再清晰不过,那对眼瞳是熟悉的浅金。 无人知晓,那一瞬间,古华派天才弟子连握着剑的手都不稳了,如触电般战栗不止。 (6) 「繁花」 在行秋看来,旅行者从头到脚都散发着食物甜蜜的气味。 像是一块行秋最喜爱的点心,刚出笼的温软,揉杂糯米黏牙口感和豆沙的绵密细腻,叫人只是闻到味道都饥肠辘辘。 金发的旅者仰起脖颈,细长雪白,刻意袒露要害。令他遽然意识到,她美丽,脆弱,但极有主见。 ……无知无畏的笑容。 明明是被捏在掌心的猎物,却眼底深藏着狡黠。甚至叫胜券在握的猎食者也踌躇、举棋不定。 “如果肌肤相触也不够的话……就往更深处,咬住我的脖颈吧。” 红唇狡猾地一张一合。 行秋一顿,他的手指移到她因吞咽而滚动的喉咙,虎口朝下,眯起眼,“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旅行者狡猾地偏头躲开,行秋便眼睁睁看她伸手勾住了他脖子,另一只手拉住自己后颈系带。 “……行秋啊,良辰美景,可别不解风情。” 无声的,浅色束带松开,滑落了下来。 当喜爱的糕点剥开外皮,淌出酥软甜蜜的流心馅,那明晃晃的诱惑,不会有人拒绝。 她放弃掌控重心,往下坠入对方怀中,两人纠缠着摔进身后的软榻。行秋被迫一手托着旅行者的后脑,一手撑在她肩膀上侧,细细的长腿屈起,半跪在上方。 方停,少年杏黄的流苏在眼前晃动。 她抬头,鬼使神差的,启唇含住了流苏的末梢,舌尖慢条斯理舐过,最后,吐出半截濡湿的痕迹。 ……是诱惑?抑或挑衅? 行秋也分不清,他只知道,在看见那截小巧红润舌尖时,浑身血液便直直往下某处涌,几乎变得发硬发痛起来。 但他蹙起眉,味蕾卷过一缕钝钝的苦涩。 “……没必要为了我献身报恩的。” 行秋还在僵硬地劝说,莫名好似一只利刃悬颈还试图挣扎的兽,“我变成这样并不是你的过错,旅行者。是我自愿的。” “报恩?”闻言,她眼底的失望几乎要溢出来,“你还在自欺欺人吗行秋?非要逼我把那几个字说出来吗?” 他狼狈地扭头,不敢看她,喃喃:“我只是……不想让你后悔。”此刻,他并非是算无遗策的理智者,而是一名再平凡不过的、因为某种感情而惶惶不可终日的少年。 沉默中,行秋忽地惶恐屏住了呼吸,他在等待宣判。 而金发的旅者遽然笑了。 “我才不会为了随便一个人辗转反侧,多傻的事。” 她轻声道, “我喜欢你啊,行秋。” 原来那几个字并没有那么难以启齿。 听到她的回答,行秋只觉得窗外夏风都静止了片刻,蝉鸣也远去。 他怔了许久,深深吸了口气,视野却逐渐模糊,不受控制的,有几滴温热的液体沿着眼角滑到鼻尖。 嘀嗒。坠落到身下人的唇珠,反射出流动的光。 他沉默俯下身,啄吻觊觎已久的红唇。 行秋体内那压抑许久的某种渴望,逐渐上涌,像是初春第一场细雨落下后,坚冰融化,沉寂了整整一个漫长寒冬的湖面开始翻搅,窥见深处暗潮涌动。 细长的指节扣紧,将她温软的手掌压在身下,她被璀璨又锋利的目光紧锁,一寸寸剥开还未解干净的衣裳,窥探着少女令人浮想联翩的美妙rou体。 坦诚相见后,吞吃入腹变得格外容易。 世界颠倒摇晃,进入体内后,行秋忽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满足,他四肢百骸被充盈得满满当当,原本缓慢流逝的元素力也在回归。 自从受伤,他已经许久未有过这种感觉了。 旅行者偏着头,茫然地回望他。 眼角的泪被轻柔吮去,作为被动承受的一方,只能在攫取中逐渐失去主动权。她两腿被分开,媚rou被硬生生撑住,插入更深处。 初次开垦的花xue脆弱又敏感,行秋稍一动作就惹得她眼泪狂掉,颤巍巍地搂着他脖子,呜呜咽咽的。 “疼吗?”他问。 旅行者斜眼瞧他嘴脸,只觉得假惺惺,便负气道:“怎么会!没什么感……呃觉!”她被大力顶弄了下,漏了暧昧的气声,又生怕叫得响些会引起外头路过的仆从注意,急得脸涨通红。 金发的异乡旅者衣衫半褪,媚色流转,在飞云商会书房被此地主人压在身下亵玩,夹杂了疯狂索取的情事对初承人事的少女来说过于刺激,因此哭闹不休,这场面着实有点难以言述。 倘若叫行秋知道她现在的想法,大概只会拍手称快。送上门的是她,不安分撩拨的也是她,若是叫她全身而退了,才称得上耻辱。 他缺元素力缺得实在狠了,因此在对待身下这团绵软如云朵、任他随意摆弄的少女时,也有些粗鲁了。捏着她足腕,把白皙小腿挂在臂弯固定住,破开腔rou用力顶撞,直把她cao干得小腹酸痛痉挛,小腿抽搐着一下一下地蹬。 供此地主人写字累了休息的小榻,也在吱呀吱呀晃动。 “不要了……不要了……” 他低下头,直到凑到她耳边,才捕捉到那细弱蚊呐的哭求。 高潮倏然来临时,她视野里有许许多多景物在晃动,好似有大团大团锦簇的霓裳花,开得盛艳又糜烂,花枝在交缠的藕白臂膀上簌簌颤抖。 大抵是幻觉,又好似听到一声极其细微的幼猫叫。 “如今想来,我来这人世走一遭,大抵是为了你的。”行秋抵着她的额头,薄汗浸透两人交缠的鬓角碎发。 为你痴迷,为你疯魔,为你才执剑。 而也许那所谓的病症,名为爱。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