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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四野寂寂。 湖上晚风徐,林中弓马疾。 一队侦察兵迅捷穿行回报,声称已经将目标围在一处小山坡下。但奇怪的是,目标并没有要反抗或者逃跑的意思,只是静静地坐在山坡下——与前段时间竭力反抗、屡次想要逃跑相比判若两人。 白石命令:“做好防护,带她过来。” 不多时,士兵们就押解着她来到白石面前——是的,一系列血池事件的罪魁祸首,至少从外表来看,是个彻头彻尾的清丽美人。 白石并不被她的美貌所打动,只是简短地询问了她几个问题确认身份后,才问出了他一直好奇的那个问题:“那些被你所捕食的人,究竟是活着还是死了?你又是怎么做到的?” “一样的身体,一样的记忆,只是经过了血池而已。想要认为是活着也可以,想要认为是死去了也可以,想必不同人会给出不同的答案吧。”她说道,“因为我是个失败的赝品,所以没办法回答你的第一个问题。但是第二个……” 她顿了顿,说道:“捕食并不是我想做的,这是一种本能。把周围人和自己同化成同类的本能——在自己认为没有他人的安全场所进行肢体接触,这就是同化的方法。而被同化的人则会生成血池,同时遗忘自己被同化的那段记忆。也就是说…不明白血池是怎么来的。” “……血池的规模呢?有分别吗?” “这个我不太清楚。”她诚恳地说道,“我只知道,要是想要把互相捕食过的「人」都杀了的话,只要杀掉我一个就行了。与此同时其余的所有「人」都会崩溃。” 白石沉思一会儿,让手下尽快把相关的信息和注意事项写下,交给信鹰带给龙池,尤其是——让她不要与任何人单独接触,更不要肢体接触。以及、要立刻回信告诉他她在哪里,他会很快来找她。 等待信件写完的时间,他转身询问祸首:“我还有一件事情不明白,你为什么突然就放弃继续逃跑?就算是在岚山,我们是否抓得到你也是在五五之数,为什么这么决定?” “…………为什么,吗。”她低下头,辨不清神色,“或许是连自己都不再相信自己还是「人」了吧。” 白石不知道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也没兴趣知道。他手一挥,让人把九条出品的符纸贴在她身上,然后铐上押走,同时也算是鸣金收兵——在最终杀死作为母体的她之前,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必须要见到龙池才行。 与此同时,龙池正对着一群猫,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怎么办啊……”龙池深陷在一堆热情的毛绒绒里,无助地抱着修格斯,“难道是修格斯你引过来的吗?” “果然薰姐的猫咪缘很好呢。”念子在一旁羡慕地看着,“和老师一样好——这些大概是老师有在喂的猫吧。” 龙池随手拎起几只猫观察,果然油光水滑,虽然有点脏,但看上去并没有挨饿。 “是吗……”她眼睫微垂,顺着话题道,“那我们去把猫送还回去吧?” 五郎有些不赞同地看着她,但龙池却并不改主意,笑吟吟地看着念子欢呼雀跃,说这样的话也可以把点心分享给老师吃了。 “再分享就吃完啦……”龙池无奈地说道,拜托念子帮忙带路,引她去老师所在的那座小屋。 老师的屋子在村子的边缘,因此在初次来到村子的时候,第一眼见到的最近的人家就是他的住所。或许也是因为远离村子中心的缘故,这里并没有被特别浓烈的祭典氛围影响,反而显得冷冷清清,就连饭菜的香味都没有。 猫和五郎跟着龙池,龙池跟着念子,而念子敲了敲门,说道:“老师,我们把您的猫带回来了!请开一下门!” 门内没有回应。念子又敲了好几下,声音也抬高了许多,门才从里面被打开,一张属于青年男子的面孔从缝隙中露出,带着令人心惊的憔悴。 念子惊呼一声:“老、老师?!您怎么了?是生病了吗?要不要我帮您叫医生?” 那青年男子摇了摇头,视线落到地上,又抬起,这回落在了龙池脸上。他虚弱地笑了笑,说道:“是客人啊,它们让您费心了。麻烦您带它们进来,如何呢?” 龙池定定地看着他,半晌后笑了出来:“好啊,那就多谢先生了。” 三人迈步走进小院,猫咪们仍然围着龙池。她找了个石凳坐下,看那男老师拖着虚弱的身体忙里忙外——主要是从屋内搬出猫粮和食盆,搬到龙池附近试图吸引走猫的注意力。 五郎看着念子过去帮忙,眼睛缓慢地眨了眨,却没有动作,寸步不离地守在龙池身边。 夜幕里,头顶传来翅膀拍打的声音。随后一只鹰倏然降落,低低地滑翔过地面,惊走了许多只猫,才满意地飞到龙池肩头——物似主人形,大抵如此。 龙池卸下它带来的信,在月光下慢慢读起来。 这是有关一切血池事件的真相,有关于本应死去的女人是如何被复活变成了失去记忆又“食人”的怪物,有关于祸首是如何一路逃窜至此被男人所救又被辜负的故事。 她就连作为沼泽人都是个残次品,如何再进行哲学博弈,寻到自己人生的意义? 最终不过是亡命之徒,自寻南墙。 龙池欲要给他回信,笑问这户人家的主人是否愿意提供纸笔给她借用一下。那青年男人虚弱地笑,邀请她随他进屋去拿。 龙池端坐在石凳上,笑意渐冷,如同深潭映出的弯弯月牙。她撕碎白石的信,留下“细丘泽”三个字,塞回鹰隼身上的信筒里,在男人阴冷的视线中将它放飞,直至没入夜空。 念子抱着三花,疑惑的视线在两人之间逡巡——她不知道此时的气氛为何如此凝滞,但她知道要明哲保身的沉默,才不至于被伤害。 “你会得到你应得的。”龙池说完,转身离去。 热闹的街道,被红色灯笼映照得如同白昼的夜空,耳畔连绵不绝的欢声笑语。龙池不去看那些,转而走向远离村子主干道的寂静中,走入了错落的民居中间。 她随意推开一户人家薄薄的木门,走地鸡精神恹恹,留守在屋檐下的阴影里。看家护院的黄色土狗有着短短的尾巴,却并不活灵活现地摇着,而是紧紧贴着地面,连它自己都被修格斯吓得不敢再动,也不敢放声吠叫。 而龙池的视线凝固在院中晾晒的衣物上,它们被洗得发白,固定在绳上却随风翻舞,宛如苍白的鬼魅。而在黑白之间尤为显眼的是,那素色床单上极大的淡褐色印记,即使能看出被人反复搓洗过,也能认出那正是干涸氧化过的鲜血。 她沉默着离开,轻轻掩好门扉,仿佛自己从未踏足,又像是在自欺欺人——她怀抱着不切实际的希望,走向下一家。 死亡是阴暗地带蠕行的虫子,人们往往心照不宣地忽视它的存在。但鲜血是它们爬过的黏液,风干后的沟壑清楚又明白,深深深不见底,通向死者的寓所。 龙池行走在生死的交界地带,不需寻找,入目便是沟壑纵横密布,几乎织成一张严密的大网,将她作为虫豸捕获。 井边是如此,院中是如此,祠堂牌位前是如此,喜庆氛围还未全然褪去的新房内是如此,窗前书桌下是如此,草扎的玩具上沾染的也是如此……河边的血也是如此。 她走进最后一扇门,面前是系满载有美好心愿的红丝带的栀子花树。它异常的高、异常的长寿,每年依旧 开花,被村中的人视为吉兆。而就在这花前月下,一对青年男女互诉衷情——他们热烈地相拥,亲吻,十指交缠,情感如鲜血般宣泄,留下一池新鲜的红月。 龙池看着他们离开,迈步走入鲜血之中。 “我究竟……”她茫然地望着梢头明月,足底幻觉般地被温热的液体濡湿,那感觉是如此熟悉。 ——“我”究竟还活着吗? 身后传来什么人踩上水泊的声音。 龙池缓慢地回过头看去,是白石。这里就只有他在了,五郎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经离开,修格斯正跟随着他的背影远去——现在这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她把手缩进袖口、背到身后,微低着头不敢看他,小声地问道:“父亲怎么突然回来了?” “你收到信了,那我就长话短说。” 白石顿了顿,抬手拨开她的刘海,去打量龙池的神色——她微蹙的眉、紧抿的唇显露出了她的心虚,令白石不忍再苛责于她。 “我并不知道我有没有被人捕食,也不知道你有没有被人捕食。但是,要是杀了母体,被捕食过的人必定会死,这是毋庸置疑的。”他向龙池伸出手,说道,“绝不想让你独活,这是我作的决定。” 龙池定定地看着他的手,没有把自己的手搭上去,而是将手链放到了他的掌心。 “比起父亲,我更可能是那个已经被捕食的人。”龙池说,“父亲从不独自一人在外,也少有肢体接触,被捕食的可能性极小。而我却并非如此——我不愿父亲与我共同承担这一风险,也不愿意受害者越来越多……不要再浪费时间了,把母体杀了吧——就现在。” 白石并没有动作,还是请求地看着她。龙池双瞳微动,最终紧咬后牙、下了决心,张口欲呼修格斯,让它去寻找、并处理掉行动受限的母体。 然而,她的动摇与决心在白石眼中一览无余——他太了解她,知道她想做什么,最终又会做什么,尽管这两者并不常常一致。 他的动作更快,堵住了她即将脱口而出的命令。肢体皮rou接触就在这么一瞬,足下的血泊似乎愈来愈深,而龙池的眼中猛然爆发出堪称绝望的黑暗。 白石抬手,朝着密林中比出一个并不复杂的手势——五指并拢成刀,狠狠斩下。 「在自己认为没有他人的安全场所进行肢体接触,这就是同化的方法。」 而带着兵士到来的白石,自然明白他与龙池并不是独处——因此,就算他真的是沼泽人,也不会不受控地将龙池捕食。 有可能捕食对方的,有且只有龙池一人罢了。 她在死亡、以及害得白石也死亡的恐惧下想通这些,胸中的酸胀实体化般变得沉甸甸起来,压迫着她的肺和喉管,叫她不能呼吸——人在这一刻回想起了自己初来这个世界的本能,龙池放声大哭起来。 世界已经寂静了,在士兵听从指令挥下尖刀的那一刻起。远处的喧闹融化消散,成为鲜红的液体,汇入作为村子命脉的河流中——生命回到了其根源,等待下一次的轮回。 ——原来我没死啊,太好了。 龙池跪坐在血泊里,视线逐渐聚焦。而白石也跪在她面前,手轻轻搭在她腕上,紧接着又抬起,抚摸她因恐惧而冰冷的脸颊。 “我没有想过要「吃掉」父亲。”龙池说道。 白石点点头:“我知道。” 龙池继续道:“父亲也没有打算要「吃掉」我,我也知道。” “我有想过。”白石这会儿倒是有些难堪地垂下了眼,讲着阴暗的真心话,“无论谁单独活着都不行,还是要同生共死才好。” “作为丈夫和父亲,这样想也太差劲了,佑都现在还不能离开我们。”龙池笑了出来,尽管她的眼泪还是不自觉地在流。 白石眨了眨眼:“……你说什么?” “我说,作为丈夫。”她握住白石的手,视线透过垂落的红丝带,看向更遥远的地方。 “意外太近了,死亡也太近了,我的好奇心也太多了,想必终有一天会把我推落悬崖吧。” “用您的财富、您的权力、您的真心,前两者花费二分之一,后者花费全部——然后成为我的锁吧,把我留在您身边。” “我想和您在一起。” 她是命中注定要投身于人世常识之外恶兆的花,是人目之所及的宇宙中唯一的一轮月。 仅仅此时、月下花前。 「明月夜、花くちばしの、花明か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