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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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择,这是他的选择。一个人的选择如同脚下道路遥遥通往未来,不同的是哪一种的未来,选择的当下往往难以分清,是天堂还是地狱,要到最后才看得清楚。 如今,让逍遥游琴声激变的又是什么? 离火无忌怀着一种难以言说的焦虑睁开眼睛。他能够察觉天元的气味,甚至能够通过信香微小的改变察觉到对方的心情和状态的微妙,理所当然,也会被这些气息轻易改变情绪,阴晴反复,焦躁不安。 书上把这种状态的反复,归因于地织和天元之间的关系不够亲厚,但在离火无忌身上来说,要更加昭然:他没有被染醍,更没有和天元有发肤之亲,他是孤身一个,却又不能离得足够远。 唯一能够对抗这种焦虑的,只有腹中的微小的异动。他有的是个乖巧的孩子,离火无忌微微抚摸小腹,自从怀孕以后,他担心的种种,研究的种种不适和症状,都没有发生过。最大的症状也只是食欲不振,精神不济,偶尔活泼之时,也不过是轻轻的和他打一声招呼。 大师兄至少……会看在孩子的份上收留他吧。 离火无忌忍不住咬了咬下唇,笼罩而来的淡淡的睡意很快消散了。最近都是满月,清辉朗朗,照到屋子里来,地上的青石一块一块分明——他支撑着坐了起来,靠着一只枕头上,郁郁心事,如昭明月。 如水月光流动在石砖上,让他想起那一夜跪在地上哀求的寒冷。 大师兄没有说错,这是他选择的,没有人逼他这么做——而这个选择所包含的意义,让人不寒而栗。 离火无忌慢慢睡着的时候,外面依稀有些亮了。逍遥游离开之前,在原本的阵法之中动了一些手脚,他一走,绿影早早起来,准备了早饭,再看看离火无忌还没起来,把粥温在炉灶上。 “这是……” 逍遥游留下了一本阴阳古秘录,薄薄一本,内容却丰富的让离火无忌不知所措的了一会儿。他想起来了,檐前负笈曾经说过,万学天府的诸多藏书之中有一本阴阳古秘录。 鉴于从前的黓龙君,离火无忌琢磨了一会儿,在外面走了一阵,还不到春天,飘花坡名不副实,梭梭霜草。结界包围了这里,离火无忌试了一下,功体不封,怀有身孕,他依然和废人没什么两样。 “他对你真好。”绿影笑意盈盈道:“只是你当真喜欢看这个?你有武功,我有出入手令,不如我们去附近走一走,不太远,散散心也好。” 离火无忌怔了怔,道:“还是等这个孩子出世之后,如今行动不方便极了。”绿影看了看他,尤其是他的腹部,轻轻道:“我这就要出去一回,不过一个时辰,你不要乱走呀。” 离火无忌留在屋子里,看阴阳古秘录,和修真院里所学,更为严谨透彻,也更加艰深,有了事情做,就不会患得患失。不知不觉,两个时辰过去,他倏然一阵寒意用来,外面青冥天光,飘雪痕迹,竟然拢上浓云,下起了雪。 屋子里有厚衣裳,离火无忌刚要去取,外面阵法震动,俨然受到了冲击。第一波冲击停歇不久,一阵寒光厉影,剑气横冲,意在破坏阵法。飞沙走石之中,离火无忌隐约听得一身叱喝,仿佛绿影的声音,连忙离开了木屋。 “你是什么人!” 绿影尖叫一声,连忙闪避,离火无忌心中一动,高声道:“霁师兄!” 霁寒霄回身一剑,逼开绿影,遥遥望来,脸色发青,离火无忌站在茅屋前,身形臃肿,明明白白的怀了身孕,霁寒霄一阵阵晕眩,咬紧牙关,咯咯作响,满脑子都是一个心思:他是别人的了!宁无忧是别人的了! “是谁的!” 绿影一掠而入结界之中,惊疑不定的看着陌生的侵入者。离火无忌一时间也不知道要如何回答,混乱一片,他微微看了绿影一眼,道:“绿影,麻烦给我一些时间。” 霁寒霄入不得阵术,看向了离火无忌,一时间惊疑不定。他不语之时,眉眼神气都在出卖他,令离火无忌一看就知道,这位师兄又在胡乱猜测了。 离火无忌先发制人:“霁师兄,你怎么会找到这里?” 霁寒霄支吾一声,不由想起两个月之前,忽又惊醒,暗暗忖度:那时气得想杀了他,更不能教他知道。当下抿紧双唇,一言不发,侧身以对。离火无忌见他不语,心下揣测一二,叹了口气:“总不会是跟着逍遥游前辈,发现了这里。” 霁寒霄面色难看,道:“你问东问西,嫌我来得多事,何不直说!” 离火无忌默然片刻,低声道:“师兄说的是,这里本不欢迎你,你走吧。” 霁寒霄道:“我偏不走,你能奈我何!”走了几步,忽又转身过来,忍不住看他小腹隆起之处,怒道:“你、你怀的……”纠结半天,离火无忌反而冷静下来,略一思索,声音静了一静:“反正不是你的。” 霁寒霄看着他,忽而想笑,又扭曲一团,忽然觉得这两个月的忧虑种种,俱不值得,离火无忌抚摸小腹,面露冷色:“还请师兄不要告诉刀宗和其他人。” 霁寒霄喃喃道:“刀宗,刀宗……哈哈哈哈……”他眼睛发直,转过身,足彩云端一样的飘飘忽忽走了。 绿影收拾了一番,手持逍遥游给她的术器,迎了上来:“无忌,咱们不能留在这里了。既然有四宗之人发现,就要照他说的,转移到别处。” 离火无忌心中忐忑之处,也是相同,他身怀有孕,不能轻易动手,不能冒险,然而霁寒霄找到此处,殊不寻常,如果外面有人埋伏,此时此刻,出去就是送死了。 绿影想了一回,道:“那还是等一等吧。” 这一夜里,离火无忌本以为要睡不着,没想到逍遥游回来之时,他已经睡得很沉很沉。铜炉里燃了安神宁心的香,渺然淡韵,逍遥游站在床前,端凝片刻,淡淡的信香透出了梦里之人其实不如表面平静,只是人醒的时候,沉得住气,这几分冷静都用来沉住这口气了。 如今睡下了,在睡梦里了,眉间死死蹙着,百愁皆起,压不下去的笼罩着微微侧身的离火无忌,这梦里有许许多多的东西,让他不得安宁的蜷缩起来,却因为肚子里还有个孩子,蜷缩也蜷缩得狼狈。 休琴忘谱,淡泊红尘,逍遥游很不愿意承认,这红尘对他有影响,他居高临下的囚禁了一个自以为是的地织,此刻却仿佛也囚禁了一些不愿意承认的同情关切,与一些不甘不愿的兴趣。 夜风淡淡,孤影幢幢。树下一人,遥遥远处。 霁寒霄跳下了树,忽然出现在不远处的人,是他跟踪了许久之人。逍遥游望了过去一眼,敌意如此尖锐,他心底笑了一声,面上不显:“你来找的人,不愿跟你走。” “与你何干!” “你等在这里,又有何益?”逍遥游悠悠一振袖袍:“拳拳之心,不如用在别处。” “用在别处?”霁寒霄冷冷看着他:“你又知道什么——是了,学宗七雅,眼高于顶,自然没什么不能得到的。” 逍遥游摇了摇头:“你守在这里,他也不会知道。世上徒然不求回报的感情自然会有,但……若你有心维护他,不求他知道,不如为他做一些真正有益之事。” “什么事?”霁寒霄急切之间脱口而出,逍遥游看向远处,又缓缓回来,落在眼前之人肩上:“你可知道,他为何要来求我?” “救刀宗的人——”霁寒霄挣扎了一下,道:“总不会让我去救刀宗。” “不止如此。也是因为墨家祸乱道域,他想追查幕后黑手,”逍遥游缓缓道:“若非如此,又何必舍下唾手可得的平静,你要救他,就要隐得更近,有一日,若有人破坏阵法,欲要杀他,就由你带他走。” 霁寒霄惊疑不定,接住逍遥游凌空抛来的木雕,喝道:“喂!你有何目的?” “一切所抉在你。”声音远远去了:“是善是恶,是正是邪,无非人心……” 飘渺之间,唯有木牌捏紧,还有一丝光芒溢出。 转眼不过一月,冬天极冷之时过去了,春日薄冷,又夹杂着一阵阵寒风,雨水来得更冷。刀宗属地,百姓为了战祸,纷纷迁走之后屋舍尽空,西江横棹从一户空室出来,迎面冷雨吹来,他一低头,斗笠沙沙作声。 附近没有几户人家,千金少从另一处屋舍出来,后面的老者恻恻掩上了门,千金少一抬头,十分挫败的叹气:“大师兄,这里人家搬走了,二师兄真有可能来这里?” “这是他老家。”西江横棹压低了斗笠:“不过,他不会寻亲,自然不会来这里。” “二师兄还有家人?” “有,也没有。”西江横棹一回头:“走吧。” 枯竭的溪水又一次潺潺流动,暗红的血水源头是山上歪七倒八的尸体,余温冷却,逍遥游一手抱琴,阴霾的双目掠过淡红溪流,沿着石阶缓缓走过寒冷春天的深山。 “虽然知道你有你的理由,同为学宗,能否偶尔也互相通知一番呢?我自忖寻常,还不至于叫人避如蛇蝎吧。” 檐前负笈站在石阶上,逍遥游沿阶而下,他正好跟在身后:“九谱一琴,所知者都是死人,知死人者,可否稍微讲解一二?” “泰玥皇锦想来更乐意差遣你。”逍遥游淡然道:“墨家余孽,不足为患。” “哈,家姐急着找人,我不愿找,自然就逃来这里。”檐前负笈边走边说:“如今四宗治下,都有小门小派受人cao控,源头都在离合无愁这一味药。而离合无愁的线索指向离火无忌,偏偏他不见踪迹,岂不是任人评说一番。” “你不信?” “我不信。我信他不是坏人,从不是坏人,如何做得出这种事来?恰好都是他,恰好他又消失无踪,太多的巧合了。” 檐前负笈一番言语,颇有道理,但细思之下,仍然是出于一番私情。逍遥游一向觉得他比泰玥皇锦更散漫圆融,忽而道:“若真的是他,你又作如何想?” “届时,如何轮得到我如何想。”檐前负笈叹道:“不是他,我只希望不是他。” “刀宗学宗旧仇未消,令姐当不乐意听到这番言语。” “是以我绝不在家姐面前提起,憋得有些苦闷。” 逍遥游一笑,寒冷的春天,山中只有更冷。檐前负笈走了一阵,溪流仍然浅浅泛红,二人离开了附近,又去另一处,路上,吹唢呐扛棺材的一行人,檐前负笈看了片刻,默然道:“是重宿楼的人。” 逍遥游向来不避讳:“与令尊有旧之人。” “他们也有人中了离合无愁的毒,初时功力提升,武学上大有进益,半个月前,忽忽陷入昏迷,一病不起,派人向学宗求助……这半个月来足有二十多处门派如此,还只是学宗治下。” 檐前负笈的神色不自觉沉重起来:“离合无愁……为何人们会汲汲于此,难道半百之人还不明白……唉。” 逍遥游微微一怔,默然往前行去。 飘花坡上,逍遥游远远站在屋外,他一向洒然淡泊,如今身上血腥难言,要走入屋内,就要先清静心思一番。 霁寒霄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神色不虞:“你可听说了最近的传闻?人人都以为是他下的毒,如此一来,他如何在道域立足!” 逍遥游半晌不动,微微一叹。 “连你也不相信吗,宁无忧不可能做这种事!”霁寒霄暴躁道。 “这是今天第二个这么说的人,不过,下药的是他,但……后续又有人催发药性,令原本失去功力,暂锁功体的离合无愁,成为了如今突然暴毙的离合无愁。”逍遥游不留情面的说了下去:“始作俑者,是离火无忌不错。” “那并非他本意!” “我和你讨论此事,是否同于对牛弹琴?”逍遥游深深觉得此人并不打算与他讲道理,不打算和任何人讲道理,一旦牵涉到离火无忌,就只有一味偏私可讲。 “逍遥游!” 一只蝴蝶翩然而至,化为流光,逍遥游停下与霁寒霄交谈,看向那蝴蝶化为流光远去,神色一怔:“叱酒当歌?” 他往前走了一步,忽然道:“你带他快走!” “走?去何处?” “去你觉得安全之处,越快越好!”话音未落,逍遥游也用了秘术,瞬间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