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抓住你了。
“我还以为你是家里第一个孩子所以名字里才有个一。” 穿着一身白大褂，带着细边眼镜的年轻帅哥抱着一只小白兔，笑盈盈地边关门边说，“原来是事事都要争第一的一呀。” 双手环胸看起来很平静的另外一人，作为第一个光顾向导新诊所的A级哨兵，正坐在沙发上等待着。 向导所在的屋子中心有专门供鸟类停留的站架，一只看起来像是被熬了三天三夜的白头鹰正落在上面，时不时伸开羽翼拍打一下，看起来有点摇摇晃晃的。 “睡眠不好吗？合成向导剂有吃吗？” 渡边凉介一边试探着接近站架上的猛禽，一边随便地问些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怀里的兔子动了动耳朵，看了眼站架上再次张开翅膀的白头鹰，又闭上了眼睛。 “……” “放松一点啊。” 渡边凉介伸手，食指刚要接近，那鹰就稍稍张嘴，甚至微微张开翅膀状似要起飞，“它要是咬我一口得疼好久呢。” 坐在沙发上的赤井秀一揉了揉眉心，在他的耳朵里，向导的声音有些失真，他已经有了哨兵精神暴动的初期征兆，注意力难以控制，偏偏听觉异常敏锐，即使隔了隔音墙，也能清楚地听见屋子内那位向导的衣袖摩擦的声音。 此时，赤井秀一和渡边凉介正分别待在两个屋子里，隔了一堵墙，赤井秀一能听见渡边凉介的声音正是因为哨兵此时正不受控制的听觉。 这位美国警局特聘向导也是为了让赤井秀一尽量舒服一点，让注意力有个落点，才在只有他一个人的屋子里对着量子兽喋喋不休。 或者是真的在劝说他放松？ “Wow！” 某一瞬间，钢铁制品落地的声音震得他耳膜胀痛，作为当地警局里最敏锐的警员，一瞬间就对情况有了大概的了解：守在向导门口的两位普通人护卫没动，但向导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惊慌，情况还在能处理的范围内——应该是他的鹰把那个供鸟类量子兽停歇的站架碰倒了，但没有主动袭击，没有翅膀煽动的声音，估计是落在地面上了。 “我得说，你的量子兽可真有劲儿，上次看见这么难对付的还是一只体积比我还大一圈的非洲狮，光趴在那里不动我就有点腿软了、你不是连加了三天的班吗？怎么还这么精神？喔，我懂了，咖啡因。” 赤井秀一看了眼被他带进来、喝完之后放在茶几上的黑咖啡，闭上了眼睛。 努力酝酿不存在的睡意。 “说真的，这个生活习惯真的不太健康，我完全理解它为什么这么不乖——哦哦，没在说你，小可爱，冷静一点——easy，easy……” 白头鹰的鸣声又一次攻击了它主人的耳膜，坐在沙发上的赤井秀一无声地叹了口气。 十几秒钟之后，屋里那位向导总算是接近了量子兽，安抚地抚摸着羽毛，“不要反抗，让我进入你……” 那是非常舒服的感觉，长久处于紧绷与恍惚交错的精神得到了调和与抚慰，每一缕神经都被轻轻的拨动，无形放大的感知慢慢收敛，阴霾散去，哨兵一片黑暗的视觉骤然亮起，他与自己的量子兽重新建立知觉链接，通过量子兽的眼睛，他看见了那位警方特聘向导的笑脸，“欢迎回来，赤井先生。” 名字看着像是日本人，脸长得也像是亚裔，是那种让人看着会感到亲近的长相，白头鹰歪了歪头，他的视线也跟着偏转了一下，集中在向导怀里抱着的那只兔子身上。 某种饥饿与渴望顺着量子兽与哨兵的联系传递而来，就在那只鹰狩猎的前一秒，赤井秀一果断把它收进了精神世界。 他睁开眼，起身拿起了外套，对着从另外一个门拐出来的向导点了点头，“效果很好，屏障很稳定。” “啊呀……”真正看到赤井秀一的脸，渡边凉介却顿了一下，笑容慢慢加深，“你本人比照片上还帅气啊，赤井先生。” “谢谢。” 想要直接离开的步伐被迫中断，又被莫名其妙的夸了一句，刚上任公安警察一年的赤井秀一脸上没什么波动，眼神慢慢往下，放在了向导怀里像是普通宠物一样被抱着的量子兽身上，“兔子摸太多会假孕。” 渡边凉介的笑容僵住，“……那个，波比是一只公兔子……” 被他抱在怀里的兔子听到自己的名字，抖了抖耳朵，斜过来一眼，红色的眼睛紧紧盯着这边。 赤井秀一和那只兔子对视了一会儿，抬眼看向渡边凉介，“还有什么事吗？” “啊，说起来，我一会儿想请你喝杯茶……” “不用了，我今天咖啡因摄入过量。” “那明天？” “明天我值班。” 渡边凉介叹了口气，“赤井先生，拒绝也不要这么直白啊……” 看起来快哭了。 “我对男性不感兴趣。”赤井秀一稍微多打量了渡边凉介几眼，“你想要找男性哨兵的话，比我更亮眼的人应该也能找到。” “是是，我会合理地寻找下一个目标的。”渡边凉介还是唉声叹气，总归没继续纠缠，也没要联系方式—— 但是他们第二天还是见面了。 美国不禁枪，导致枪击案稳居世界第一，近年还有低龄化趋势，连着加班三天，放假只放一天还要抓紧时间去找向导做精神梳理，回家一觉睡到第二天的赤井秀一，此时正架着狙击枪盯着某所高中的教学楼，举着枪抓着人质的青少年神色激动，隔了数秒，又一发子弹落在了同龄人身上。 他的上级没有指令，此时他正随时准备开枪，他所在的位置与教学楼直线距离不到三百码，他能保证准度，但这也是不到万不得已不轻易动用的手段，因为犯人手里抓着人质，有一定风险。 就在这时，谈判专家一番交流之后，一名警员站了出来，脱掉了防弹衣，举着双手走近，想要交换人质，就在警员和人质都往前走了一段距离之后，赤井秀一收到了击毙的指令。 变故就在几秒之间。 数声尖锐的枪响几乎同时进行。 那个遭受校园暴力转而报复社会的青少年根本没想活，抱着多杀一个是一个的心态，对着同学和警察开枪扫射。 这就是渡边凉介抱着兔子来到学校时被告知的情况。 青少年情绪最为不稳定，同时是哨兵向导倾向觉醒的关键时间，他被叫来紧急处理暴动的青少年哨兵，被教学楼走廊里满地跑的动物折腾得一个头两个大，没过多久衣服就脏兮兮的——有个身高一米八往上的同学，量子兽是只犀牛。 被调来保护向导的哨兵沉默地背着他的狙击枪，和同事们一起维护现场秩序。 乱跑的动物一只一只消失，向导单手抱着兔子，估计是和在现场的学生接触过，脚印沾着点血迹，渡边凉介一只一只的安抚着动物，小白兔缩在他怀里安静得像是个装饰品，有些小动物需要他去桌子下面抓，没一会就让他苦着脸一个劲的按腰，总归走廊里的动物还在一只一只减少。有只老鼠慌不择路跑向赤井秀一，被他眼疾手快的抬脚踩住了尾巴，哨兵微微弯腰，闪电般伸手拎起紧跟着蹿过来的猫，把它递给了喘成狗的向导，“你应该多锻炼一下。” 向导忙着呼吸没空回话，摆了摆手就接过了猫，反手把兔子塞他手里了。 赤井秀一抓着兔子，短暂地茫然了一下。 一边撸猫一边给量子兽梳理精神的渡边凉介看了他两眼，“你没注意到你自己心情很糟吗？” “还没到需要精神梳理的程度。” “没事，抱着吧，摸摸毛茸茸能让心情变好，你就是太紧绷了才老是把精神屏障弄坏，别老是为了无能为力的事情生气……” “……” 只差一点。 明明以他的准头，如果再果决一点，是可以救下那两个人的。 下一次这种情况，不能再等待命令了。 暗自下了决定，赤井秀一拎着兔子的脑袋，渡边凉介放走怀里重新变得乖顺的猫咪，蹲下身去抓那只疯狂挣扎的老鼠，被踩住了尾巴、惊恐挣扎的量子兽在向导接触到它的一瞬间僵直，安静了下来，在数个呼吸间消失。 赤井秀一收回脚，看着渡边凉介站起身，“最后一只？” 无形的波浪穿过身体，令赤井秀一紧绷了一瞬，反而让渡边凉介吓了一跳，“我在检查……你能感觉到？还是第一次有哨兵感觉得到，你的神经比想象中还敏感啊，不愧是A级……嗯，没有了。收工收工。” 那波浪被收回，尽数容纳进向导的身体里。 收回时比来时的异物感更强烈，某种不太舒服的感觉仍残留在赤井秀一的身体里。 渡边凉介想去接回自己的兔子，赤井秀一却没松手。 兔子没有挣扎，睁着一双血红色的眼睛，不知道在看哪里。 “……我的任务就是保护你离开。”赤井秀一松开手，看着量子兽重新钻进向导的怀里，一只红珠子镶在雪白的绒毛中，正看向他的方向，“之后要去喝一杯吗？” “诶？上次不是一口否决了吗？你变得好快。” “只是单纯的喝一杯，喝完之后比较好入睡。” 是的，酒后容易睡眠。 还容易乱性。 第二天，在陌生的地点，赤裸地醒来，唯有被窝里另外一个人看着眼熟—— 赤井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