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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到小狗的话那一定是个好梦

    明天要搬家,今天就把需要一起带走的东西全都装进行李箱。

    剩下的就全部处理掉。

    清空冰箱,出于礼貌收拾一下屋子,顺便再检查一遍有没有遗漏的东西。

    忙碌中时间过得很快。

    检视了一遍略显空荡的客厅,降谷零无声的呼了口气,眼神移向不断传来水声的浴室。

    ……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处理,秉持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心态,就这样无事发生地过了一天。

    在收拾东西的时候,多少发现了一些属于另一个人的生活用品,牙刷和杯子,衣柜里的衣服,拖鞋,毛巾,看着已经眼熟但完全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购入的。

    和本人一样,不知道该一起拿走,还是期待它们像不知道怎么出现的一样,在看不见的时候自动消失。

    正在这么想的时候,浴室门打开了。

    小孩子模样的真野东穿着一身(同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家里的)睡衣,看似乖巧的说了一声“洗好啦”,就自顾自去了卧室。

    ……啊,自己把头发吹干了。

    降谷零的眼睛下意识看着小孩子蓬松的头发,有些心情微妙的转身进了浴室。

    浴室里仍带着温热的水汽,但热水器却显示没有热水消耗。

    上一次好像也是这样,明明放了一浴缸的热水,热水器也完全没有显示……现在才觉得哪里不对吗?那个人本来就浑身不对劲,还是不要细想比较好。

    穿着衬衫从浴室回到卧室,降谷零看着占据了自己小半张床的真野东,无声的呼了口气,掀开被子——

    “透哥不是喜欢裸睡吗?”

    你这家伙不要明知故问啊?!

    “……今天暂时不了。”

    真野东躺在被子里,似乎已经有些迷糊了,看见被子里钻进一个降谷零也没有太多反应。

    ……有些出乎意料,似乎真的打算只是一起普通睡一夜而已。

    ……在耍我吗?

    瞪着真野东的睡颜看了两秒钟,最终还是抬手关了灯。

    小孩子形态的真野东占地面积不算很大,即使不故意避让,也有可以在不接触的前提下好好休息的余地。

    即使如此,清晰的意识到身边正睡着另外一个人,也让降谷零有些失眠。

    他不断的回忆着一些有的没的,包括真野东刚来那会儿几乎隔一会儿哭一场的样子,黏黏糊糊地贴在他身上的样子,还有不久之前,在长椅上,那个用深邃平和的目光看着世界的人。

    时间明明没有过很久,但却有种微妙的陌生感。

    因为确实什么都没有发生,困意逐渐上涌。

    ……陌生感,为什么陌生?

    模糊的思绪里,真野东的形象变成了一只细瘦的白色萨摩耶,在雨夜呜呜咽咽的挤进家门,洗净吹干后蓬松的绒毛让它看起来很大一只,每天使尽浑身解数地想要挂在他身上蹭来蹭去,直到某一天,成年中型犬趴在窗户上,从窗户往外看,然后——

    独自离开了家门。

    又脏兮兮的,疲惫地回来了。

    这次即使洗干净了也没有变大只。

    只是安静的趴在窝里,每天昏昏欲睡的样子。

    也不会呜呜咽咽的撒娇了,也不说话。

    只是一直、一直,安静又乖巧的趴在那里。

    ……像是快要死掉了一样。

    降谷零突然睁开眼睛。

    他翻了个身,盯着真野东看了几秒,只是看着而已,他刚才翻身的动作也有努力放轻,真野东还是慢慢睁开了眼睛。

    像是困倦似的,暗红色的眼睛眨眼好几次才慢慢完全睁开,和另一双眼睛对上。

    “……透哥?”

    和白天的时候又不一样了。

    收敛了侵略性,虽然身体变得很小只,精神却没有像以往那样跟着变得想哭就哭,有些……

    ……啊。

    或许,和安室透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真野东一样,真野东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安室透继续相处。

    明明早上还说了奇怪的话。

    【那就让我迷上你吧,那样的话,即 使 很 想 死,也会先从地狱里爬着回来见你的……】

    降谷零按着真野东的头发,搓了几下。

    即使在半夜被这样乱来,也不抱怨,蜷缩着似乎又想继续睡了。

    “……这次不哭了吗?”

    真野东眨了眨眼。

    安静了几个呼吸,降谷零才听到回应。

    “……为什么我非得哭不可啊?”

    说是这么说。

    骨节分明的手稍微往下摸,摸到了满手温热的眼泪。

    ……明明之前看着会发出呜呜的声音、哭得很吵的真野东也没有感到烦躁过。

    源源不断的眼泪落在手指上,从指缝中流走,肯定打湿床单了。

    真野东,很安静的在哭——令降谷零突兀地共情了。

    眼泪是没有用的,显得很软弱,确实如此,想起来小时候自己哭泣的样子还会觉得有些丢脸、并且……后来知道不能在别人面前哭泣,即使哭了也没有用,也逐渐变成会安静的流眼泪了。

    因为已经没有人可以交付依赖,“在那个人面前哭也没关系”,这样的人已经不存在了。

    “……真是的。”

    伸手揽过哭泣的幼犬,自己动手把两人之间小小的空隙挤压至无,穿着的衬衫最终起了吸水的作用,降谷零轻声说,“如果结果是这样的话,继续让我一无所知才比较好吧?”

    “……”

    ……明明之前有想过是否要避免类似的话题——显然,怀里这个正哭得隐隐有些发抖的人更信赖被蒙在鼓里的那个“安室透”,也拥有让一切恢复原状的权能,不提起这个话题才比较有利。

    但,正是在这种情况下,更想了解他真实的想法,或许他们之间有过很多不错的回忆,当这所有的“不确定”加起来已经超过了感情的确定性,即使是正在给出拥抱的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两个都不知道该怎么办的人,需要建立起新的联系。

    “东,”上一次安室透询问类似的话题,是明知道答案、在通过示弱来获取信任,这次却没有那么确信,“……我不再是你能够依赖的人了吗?”

    为什么突然会想这样问,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情。

    下定决心,鼓足勇气,做了正确的事情,这样的人,让他迎接失去安心与信赖的舒适圈、最终一无所有——这样的结局,也太糟糕了吧。

    如果他们之间待验证的感情是确实存在的,那他们就是永远可以安慰彼此的恋人;即使感情被证伪,作为一名有高于正常线道德感、同样在一线独自忍耐了许多年的卧底警察,也愿意在这个不为人知的夜晚给出一个拥抱,一个小小的安慰: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

    “……啊,我还是很喜欢你。”

    呢喃声模模糊糊的传来,降谷零笑了笑。

    “这不是……我还完全没努力,你就已经迷上我了吗?”

    天边隐约见亮。

    真野东坐在床上,看安室透脱下那件皱皱巴巴的衬衫,换了一件衣服。

    感想只有背部线条很好看。

    “不介意在我面前换衣服了吗?”

    “反正你又不是没看过。”

    真野东喔了一声,看着安室透的背影,突然很直白的问,“如果我说我很想要拥有你,会被讨厌吗?”

    “不要随便物化人类。”换了一身方便活动的衣服,决定搬完家之后去探索一下新的晨练路线,安室透打开衣柜,看着里面剩下的、属于真野东的几件衣服,“要我一起拿过去吗?还是你自己搬?”

    “你只需要记得把我带过去就好了。”

    有小狗在抱着枕头,可怜兮兮的探头,凝视他的背影,“不会把我丢掉的,对吧?”

    “……我有说过还算养得起你吧?”深觉自己这几天堪称在和空气斗智斗勇,安室透叹气,还是把那几件衣服装起来,顺手把搭在椅背上的围巾丢到床上的人身上,“起床,帮忙搬家。”

    一回头发现刚才还穿着睡衣的人已经穿着能出门的衣服、甚至系好了那条围巾,安室透看了他两秒,假装没发现一样移开视线,“新公寓有张双人床。”

    “好耶!”

    ……超好哄啊。

    安室透没提新公寓主卧有双人床,还有客房……虽然看的时候就有想过十有八九要用来当书房。没出乎意料。

    有人帮忙搬东西,比预想里更快的搬完了,试了一下新公寓的灶火,还算满意,去波洛那边通勤也还算方便,唯一有点麻烦的地方就只剩下停车位……

    说起来,那天明明应该自己开车下班,为什么那个时间会走在路上还刚好看见了某人……不能细想。

    这时候有人按门铃。看看时间,大概率是风见。

    刚要去开门,结果那边和门把手差不多高的真野东已经把门打开了。

    ——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擅长给陌生人开门啊?!

    “啊?”站在门口拎着塑料兜的公安警察推了推眼镜,虽然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有些惊讶,但因为降谷零本人正站在屋子里对他点头示意,还是进了屋子,“你好,请问你是……?”

    “你好,我是透哥养的狗!”

    在两秒内,大步跨过从厨房到门口的数米距离,一把按下真野东的头,同时以分贝正常的音量光速解释:“别听他乱说!只是临时养的孩子而已!”

    降谷零觉得脸上一阵发热。

    ……社死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