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真相是假
书迷正在阅读:快穿之救赎悲惨男二(gb)、女帝和她后宫里的主人们、海王KPI【np】、艳想录、驯养小狗(GB)、末世:她只是个小文员、披精攒鸡的童话、共犯【gb】【女a男o】、凶灵学院、cao遍孕夫(女攻)
密阁里一片魆黑,周遭好像都被石板密封起来,半点儿光亮也见不着,潮湿稀薄的空气里弥散着腐败的气味。 吴恩知道齐盛驸有暗卫,却从不知道他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关在这里已经多少天了?他不知道。 没有人给他送饭送水,受过刑的身体本就虚弱,他几乎快坚持不住,如枯槁的秋草一般无力衰萎地倚在墙边等死——应该是墙吧,毕竟他也看不清。 潮润的水汽惹得他身上的伤口又痒又软,红痕越抓越大,仿若几千条蠕虫密密麻麻地爬过心尖。嘴唇上的焦皮也似落了一地的残叶,显得他颓败又凄迷。 王上会杀了他吗? 应该的。 再深厚的情谊也只是年少,从前罢了。 大多数时候浑浑噩噩,身上的疼痛侵蚀着他的心智。其间清醒几次,也只记挂着元柳卿。 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她是天朝的公主,应不会落得自己这般境地吧。这么想着,却仍不放心。 不知又过了多久,齐盛驸终于来了。 侍从为他掌灯,他的龙袍璨漫得宛若金阳洒落,昏暗幽怖的密阁与高贵的他格格不入。 他才是王后的良配。 吴恩垂眸看了看残败的自己,自嘲地笑了笑,他这等低贱的人仿佛生来就该待在这永无休止的阴暗里。 “恕臣此刻身子不便,不能给您行礼。”吴恩的眼里愁绪翻涌,声音有些虚浮,犹疑许久,又道,“王后娘娘……还好吗?” 齐盛驸眉头紧锁,寒意漫生,凛冽的目光似利剑一般锐利,“你倒是痴心,现下这幅光景竟还惦记着本王的女人。” 吴恩不再看齐盛驸,他于心有愧,歉然道:“是臣的错,要杀要剐……您冲着臣来,王后娘娘是无辜的,是臣对不住您。” 齐盛驸冷笑了两声,无限的哀思疯狂地在心里滋长,像是屋檐上的瓦砾被狂风吹落,噼里啪啦地碎裂了一地,震荡中已染尽绝望。 “你们两个贱人哪一个无辜?在本王面前倒是扮演起苦命鸳鸯了。”齐盛驸声音沉了几分,“吴恩——你是不是觉得本王不会对你怎么样,才敢如此放肆?” 吴恩摇了摇头,似悲似喜,瞧不真切,“王上,您对臣有恩,臣唯有一死方可谢罪。只是望您不要再追究王后娘娘的过错了……” “够了!”齐盛驸眉头紧蹙,似是备受煎熬,蜷着的手紧了又紧,旋即厉声道,“她是本王的女人,本王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吴恩,为她求情,不如管好你自己吧!” 吴恩眼里一片死寂,深黯得瞧不见一点活色。现下他什么都能放下,唯独放不下她罢了。 齐盛驸接过了侍从手里的油灯,扬了扬脸,侍从识趣地退到了密阁外。 “吴恩,你后悔吗?”齐盛驸高高在上地睨着衰败的他,云与尘间,可见分毫。 “不后悔……”吴恩答得轻松,简直是脱口而出。 他还想说些什么,只是又担心惹恼了齐盛驸,这样对王后不好,算了,当真没趣。 算了。 “你知道本王为什么不杀了你吗?”齐盛驸走到他面前,踢了踢他受伤的腿,厌恶中却又夹杂着一丝不忍。 从前二人那般真心实意,怎么现在就到了这步田地呢? 吴恩痛得闷哼一声,对上他的眸子,想起他的恩情与情谊,颓然间有些恍惚。 “这件事是臣的错。”吴恩苦涩道,“但是除此事外,臣绝无二心。” “你还是不明白,”齐盛驸叹了口气,讪笑中满是无奈,“也对,你怎么会明白?本王不仅因为你背叛本王而气,更是因为你是本王的亲弟弟!” 吴恩眼珠子瞪得浑圆,惊诧不已,凄惶而无助地看着他,不可置信地喃喃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臣无父无母,如此低贱……” 齐盛驸声音凄厉,全没了平日的稳重,“不然本王何故待你与旁人不同?吴恩,你当真看不出来吗?若说是儿时的情分,从小陪在本王身边的,又何止你一人!” 吴恩痛不能抑,王上居然是他的亲兄长。他是如此渴望亲人温情的一个人,现下竟要与亲人割裂了。 他做出那样的事,背叛的不仅是君王,更是他的亲兄长。 他的眼里含满了泪水,仿若困在了这句话里,痛意久久不能平息。 齐盛驸看着他痛苦的神色,胸中燃起一抹快意,冷然道:“不过,你确实低贱。虽然你与本王同母,但本王是先王之子,而你却是母妃与人偷情所生的野种罢了。” 虽然同母所生,一个是天之子,一个却是尘中泥。 吴恩惊得说不出话来。那么王上找自己留种,也是因为这一丝血缘关系吗? “吴恩,你知道你的出生给本王与母妃带来多大的麻烦吗?若不是你,父王怎会嫌恶母妃?母妃最后怎会落得个郁郁气绝的下场?差一点,就差一点,本王就要因为你的存在登不上这个王位了!”齐盛驸冰冷地剜了他一眼,仿若能将他碎成片片残絮,“不过,母妃虽然给皇家蒙了羞,但好在她拎得清是非。她也痛恨你这个野种,后来甚至想要抹除你的存在。你知道吗?是本王救了你,是本王顾念手足之情才留下的你,还将你从那破庙里接了回来。” 原来他是如此贱命,果然他是如此贱命。 太多的悲伤冲击着他的思绪,吴恩额上的青筋暴起,仿若一条条青龙游韧。纵使见惯了生杀战事,得此真相仍是觉得噬心剜骨,痛到浑身颤栗。 “吴恩,你怎么就不知道感恩呢?没有本王,你将是野种,你将是乞丐,你将是小沙弥……你永远不可能成为吴大将军的!”齐盛驸神色静了下来,话语却依然锋利。看着吴恩悲痛欲死的神情,他竟舒畅得要癫狂起来。 吴恩仿佛被钝刀磋磨着,余韵重重叠叠地遮在心口半晌。许久,他用尽了力气撑起自己受伤的身体,垂眸恭敬地跪在地上,闭上了眼睛,缓缓道:“臣之错,臣不会再与王后见面。” 齐盛驸吐了一口气,睫毛如羽轻覆,旋即犀利道:“本王待你的好全部付之东流了,这么多年的情谊,竟不如和一个女子睡得那几晚来的深厚!” 吴恩虔诚叩首,泪珠潸潸滴在地上。九尺男儿,此刻竟凄绝得仿佛碰一下就要碎掉了。 “你去戍边吧,”齐盛驸口气寻常,“此生无召,不得回京。” 齐盛驸不杀他,他太明白吴恩的性子了,他要吴恩活在无尽的悔意里,然后再…… 相爱吗?能有多爱呢?他倒是要看看。忽的胸中畅然,不自觉脸上便浮起了笑意。那种运筹帷幄的感觉又回来了,他才是掌控一切的人! “谢王上成全。”吴恩惨然道,声音像在烈烈秋风里被荡开。 “这件事你就烂在肚子里吧。”齐盛驸转过身去,理了理袖子,“王后现下很好。本王会告诉她,你已经自己请命离京,与她死生不再相见。” “是……”吴恩心痛地跌坐在地上,呼吸弱得像游丝一般,细细轻轻的,仿若一不小心就会被扯断。 他们都活下来了。 只是,他与她再不能相见了。 不重要了,她还活着就好。 齐盛驸把油灯重重地摔在了墙上,门外的侍从听到动静慌忙赶了进来。 只听他声音冷冷的,没什么感情,“给他送点吃的和药。” 侍从恭敬地点了点头。 齐盛驸走到门口,顿了顿身子,别过侧脸,阴翳落在眼里,忽的笑了一下,讥讽道:“你想知道你生父是谁吗?” 吴恩愣了一下,慌乱地垂下头去,难堪和期待在心间盘根交错。 “是你师父,了尘。”言罢,齐盛驸甩袖而去。 吴恩惊得张大了嘴,俊朗的面容变得愈发冷峻,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惶然地摇了摇头。浑身像是被浸在了冷水里直打哆嗦,冷风不断灌入心口,呼啸地吞没了他的哀愁。 蓦地,他想起了师父对他的那些叮咛,仿佛明白了什么,他的心被拉扯的生疼,无力感油然而生。 是缘是劫?自己终是走上了那条相同的不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