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 谁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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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猛地转过头。 天色昏暗,远处的景色看不真切,只依稀能看到几个疾速奔跑的黑影。两个四脚的在后面追赶,是兽类,一个拼了命的在前面跑,是人。 前面跑的那个肩上还扛米袋一样扛了个什么东西,仔细些看,竟然是个孩童,这让他本就不快的速度变得更慢了。你能看到他耳保帽的帽耳因为剧烈奔跑逆风上下翻飞,像大耳狗两片被掀飞了的耳朵—— 居然是查尔这小子! 他还带着个小孩吗?是他的弟弟meimei? 来不及思考什么,你就听到那个远处的人影又发出一声生死边缘凄厉又燃起了点希望的嘶嚎: “救命!蕾娜!救命啊啊啊!!!” 狼的影子被他的身体挡住了一半,这个距离,你用弓的话…… 会射偏到人。 你的右手几乎是下意识地举起平伸在身前——这是你能力发动的媒介动作,而后,你手指微蜷就要握拳压下,只要压缩查尔所在那块空间,短时间内不论人还是狼都无法动弹,你就能救下他和那个孩子—— ——不行! 你倏忽反应过来,在一瞬间死死抑制住下一刻就要握紧的指。 不行,不能用能力救。 这一刻,你本能里属于动物趋利避害的直觉在警告你,绝不能让斯多姆知道你是[空间]序列能力者。 你还没有仔细分析过一切。从他醒来后到现在发生的一切就像沿着既定轨道的航行,你控制着船的船舵、知道水面下的情况、了解天气对航线的影响。他记忆里发生过的一切你都知道,每个转折点他的情感你都清楚,你甚至知道,即使你谋划了那样一场针对他的杀局,直到送走你的那一刻,他情绪里最多的依旧是“释然”而非“仇恨”。 但如果。 如果他知道了。 航线会偏离你的掌控。水下的暗流会让稳当航行的船只撞向礁石。无法预测的诡谲天气会让船永远无法靠岸。 你没分析过,你现在也不可能来得及分析,你只是一直隐约有这种预感。而这一刻,这种预感来得格外猛烈,像动物正要经过潜伏着命运眼睛的丛林。动物不遵从预感会被捕食,而你不遵从预感则会永远失去某种未来,某种你所期盼的、也许曾可能的未来。 在这瞬间,你同样意识到,如果将这种可能与两条鲜活的生命放在天秤两端,你可以为此眼睁睁看着两个活生生的人去死。 两个、十个、一百个。 你都可以看着他们去死。 你的手僵在半空中,这让你看起来像是原本要伸手抓住什么东西。然后,你僵硬地垂下了手——像重症病房里失去生机的病人,只有你自己知道,你没抓住的是你两个子民的性命。 他们曾向你呼救,向你奔跑,像陷入绝境的孩子于绝望中见到了母亲。 而你不是这样的人。 你不是可以不顾一切的母亲,不是会回应信徒呼救的救世主,你甚至不是可以他们信任的“蕾娜小姐”。 你有人类最大的劣根性,且不幸在他们遭此厄运时发挥到了极点。 狼和人的距离缩小了,那段距离在你视野里变得比一节手指还要短。 人慌了。人摔倒了。狼扑上去了。 你垂下眼。 你不想再看了。 背上突然一轻,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你于凛冽风声里隐约听得弓弦嗡鸣之声,这声音来得突然,去得也迅速,你还没确定这是不是幻听,那绷紧的嗡鸣已成为破空的尖锐啸声—— “咻” 周遭变得格外安静,你看见那匹跃起的狼摔了下去,另一匹狼立刻反身想跑进杉林里。突兀的一切好像一场因为发生过快而来不及加载声音的哑剧。在这短暂的寂静里,你又听到弓弦被拉开的声音,短促而笃定:弓弦绷紧、再在极短时间内被松开,箭矢离弦、又以极快的速度摩擦过空气。 再然后,风声冷却,瘦狼倒地,有沙哑声音在你耳边低语: “我自作主张,还请陛下责罚。” 你没反应过来,也没有人反应过来。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你听见查尔的声音。他的声音还是在打战,但又充斥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激动,大声喊叫着托西纳的名字。 “托西纳!我的好兄弟!!!”他大叫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声音热切地像是恨不得扑过来:“好兄弟!我的好兄弟!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是达尔姆的使者!!!哦!除了你!还会有谁这么勇敢!这么善良!” 你的脑子刚刚转过来,就被这么一大长串满溢出来的赞美占满。这小子似乎忘了几天前的恩典会上他是怎么辱骂斯多姆的,拍了拍屁股就牵着小孩一瘸一拐地朝你们奔过来,看样子是准备来上一个熊抱。 让你吃惊的是,危机已经解除,斯多姆仍没有放下弓。他手中的弓已换上了新箭,此刻正对着查尔。 “停下,”他冷冷道:“你的武器呢?” “武器?”查尔从背上取下弓举起来给他看:“在这呢!” “不是这个。”斯多姆摇头。 “矛也在这儿了。”查尔说着又从背上解下一根矛丢在地上。 “不是。”斯多姆还是摇头。 “……还有什么?还有……我看看……”查尔在腰包里翻了好一会,终于掏出把匕首扔在地上:“还有这把小刀。” “不是。” “可我身上真没东西了。”查尔说着就又一瘸一拐要往你们的方向走,箭头随即指向他前进的方向,你听到弓弦绷得更紧的嗡鸣声。 换一个人来做这件事的话,没人会觉得他真会射出这支箭。 但如果是斯多姆,没人会怀疑他真会松开拉弦的手。 他拔剑拉弓的时候,身上永远沾惹着洗不净的肃杀气,铁锈和磺硝的味道本身就是种杀意,从高处俯视的绿眼睛冰冷到像毫无温度的准星——哪怕现在他只是一只魅魔。这也是你当初为什么在唤醒他前就要求女巫给他下绝不准伤害你的精神禁制,甚至哪怕有了这样的保险,在最开始很长一段时间里,你仍旧会不放心地在使用他前先把他的手脚反绑住。 查尔也意识到了斯多姆没在同他开玩笑,他僵硬地举起手,像投降一样在你们面前笨拙地转了几圈,展示自己身上已经不再有能藏匿武器的地方: “没有了,真的没有了……托西纳好兄弟,前几天是我做错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向你道歉,我真的错了,可以把弓放下吗?” “如果这些是武器,为什么不用?” “——什么?” 斯多姆用箭尖点了点他丢在地上的弓箭长矛:“这些东西,为什么不用?” 他的语气很冷厉,就像在审问犯错的士兵一样,完全没有平时与你说话的温驯服从。查尔战战兢兢地扭头看了眼地上的弓: “弓不方便……两匹狼……我就一个人,还带着我meimei……” “这两匹狼很瘦,应该是冬天没有食物饿了很久,体重看起来不会超过九十斤,”斯多姆说:“成年人就算是空手的情况,面对单独一匹狼也有很大胜算。” “你跑过来的地方有块很陡的山石,靠着山石就不会腹背受敌,也不用担心狼绕后袭击你。弓和匕首是不方便,但长矛就是解决这种情况用的。” “我还带着meimei……” “哦?那如果没遇到我们,你就准备让meimei和你一起被吃掉了?” “……” 查尔说不出话了,只好哆嗦着高举双手。白净的年轻人又是扛着meimei一路逃命,又是刚从狼嘴下逃生,鼻子眼眶一片通红,两片帽耳有气无力地耷拉着,虽然平日可恨,但这会儿看着实在是有些可怜。斯多姆没有看他可怜就打算放过他的意思,他的箭尖仍旧指着查尔,冰冷没有丝毫人情味地问他: “现在该做什么?” 查尔哆嗦着站了一会儿,然后想到了什么似的,一瘸一拐走回去弯腰捡起自己的弓和矛,又把匕首放回了腰包。 斯多姆终于收起了弓,本还一瘸一拐走着的查尔就像看到失散多年的亲人了一样,快走几步扑了过去—— “托西纳,托西纳,我的好兄弟!”他哽咽着抱住斯多姆,结实的熊抱因为他矮上些而显得小鸟依人:“我早该知道你是这么好的人,你多么好啊,不是你的话,我就已经死了——” 他搂的太紧了,虽然这对一个死里逃生的人来说实在正常,可你还是有些微妙的不爽,就像已经标记过气味的领地里莫名多出了别的动物的味道。好在你不满的情绪刚来得及升起,斯多姆已经揪着他厚实的围领把他从自己身上扯开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你从竟他罕有表情的脸上看出了一丝嫌恶,他好像变得很厌恶与同性间亲密的肢体接触。但只看他的表情和动作的话是观察不出这些的,在查尔的视角来看,他应该只是很冷漠地提溜着他的领子揪开了他: “你已经成年了,拿不起武器的话,总有一天没人能救你。” 查尔揉了揉眼睛,像被训的新兵一样委委屈屈应了一声。 斯多姆打量了两眼查尔擦破了膝盖位置的裤子,最外边那层裤子摔在地上时破了个洞,里面夹层的棉絮往外翻了出来。他的目光在那里停留了一会儿,还是问他: “骨头有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