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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出一条小短腿拍了拍旁边的被褥:“快睡吧,谢樨,熬夜不好,你的黑眼圈都出来了。”我宽衣上床,脱衣服时,他乌溜溜的一双小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我。我道:“你这叫非礼,懂吗?”玉兔一动不动,还是盯着我。我躺下去后,伸手将身边这只兔子揽了过来,按在手里猛搓一顿,搓得他嗷嗷直叫:“谢樨!谢樨!你非礼我!”我将他的毛顺好,拎着他丢进被窝里:“上仙,你该有点觉悟的。”他不吭气了。第二天我又是被他压醒的,这次是人身。玉兔这回得寸进尺,搂住了我的脖子不放,整个人都挂在我身上。我想将他推到一边去放好,结果他歪歪扭扭地动来动去,最后一脸悲愤地被我弄醒了。我将他的领子提起来,冷漠地道:“是要老子把你捆起来睡觉,还是去睡地上,你给个准话。”他絮絮叨叨地说:“谢樨,你太不温柔了,我虽然是来投奔你的,但是我应该拥有基本的……”我打断他的话:“今天先写三页悔过书,给我解释一下,说好的变一晚上兔子呢?”他眨眨眼睛,无辜地道:“忘了。”我叹了口气。第二天晚上,我施了个法术将地面弄得暖洋洋的,裹了我最厚实的一件外袍睡在了地上。玉兔化成兔子趴在床沿上,一脸茫然地看我。我道:“上仙,今日我十分想睡硬一点的床板,我瞅着地面不错,你自好生歇息罢。”他兴奋地抖了抖耳朵:“太好了,我也觉得地面不错!”说罢,我眼瞅着一只肥硕无比的兔子一个纵跃跳进了我怀里,险些把我撞得呕出一口老血来。我缓了缓,然后和蔼地坐起身,拍拍他的兔脑袋:“那好,这地方就留给你了。我去睡床了。”他目瞪口呆。我再将白天做好的兔子窝搬了出来——这次上天,我顺道去了织女那儿,请她也替我织了一床小云被。这个窝如若不是太小,老子我都想爬进去试一试。我将兔子抓起来塞进窝中,满意地拍拍手:“上仙,晚安。”玉兔咯吱咯吱地,分外委屈地磨着牙。他这个反应如我所料。我舒舒服服地上了床,翻个身侧卧着往他,他睁大眼睛瞧着我。过了一会儿,他叫我:“谢樨。”我再和蔼地答了声:“哎。”又过了好一会儿,他老老实实地承认了:“我想跟你一起睡。”这小祖宗,终于肯说实话了。我观察了这么多天,终于得出了这个结论——这家伙根本就是赖上我了。我道:“不行。”“为什么凡间的时候可以,现在就不行了?”我给他解释:“因为现在,咱们的流言已经传了出去。上仙,你再同我一起睡,被判官孟婆他们看到了,你的清誉就毁在我这个断袖身上了。”玉兔兴奋起来:“哦?还有这个事?谢樨你快跟我讲一讲,旁人怎么说的?”他有些害羞地道:“我,我不大懂这些事情,以前都是听说的别人的。”“别人怎么说不重要。”我道,“重要的是,上仙不觉得自己过于娇气了么?独自睡个觉的事情,很简单的,小兔子。”我的原则一向是能不骄纵就不骄纵,因为应付他人本身就是十分劳心劳力的一件事。近几日来,我惊觉自己快要被这个家伙磨得没了脾气,我认为还是要把这个习惯别过来的好。玉兔的耳朵有些耷拉:“谢樨,我在月宫里是一个人睡觉的。”我表扬他:“不错,眼下上仙可以继续一个人睡觉。”他的耳朵耷拉得更低了:“谢樨……”我瞧着他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感觉太阳xue又在隐隐作痛。我望着他,他也望着我。最后我道:“我困了,睡吧,小兔子。”我吹灭了灯,借着室内微弱的光亮,看见床下那一团隐白动了动,最后还是乖乖地偎在了云床上头,打起了盹儿。我放了心,本以为这场床位抉择最终还是以我胜利告终的时候,第二天早晨醒来一看,玉兔又跑到了我床上来,窝在我怀里,胳膊环着我的肩膀。这磨人的蠢兔子。后来我屈服了。其实怀里抱个人睡觉这种事,我一点经验也没有。即便是前世出入欢馆,我也从没留过人在我床上过夜,无福消受美人春睡的这番场景。当然,面对着玉兔,我很难将他的睡姿往香(口口)艳二字上靠,别人是梦觉温生榻,他是四仰八叉小王八,我的心境越来越平和了。玉兔很快融入了忘川一带的生活。他定点给我家水碗中的那条胖头鱼喂食,拉着我去河边上薅野草,将收集到的草籽放进他宝贝的袖袋中,说是来年冬天若是被我赶走了,他还可以种一些去地里自力更生。有天他突发奇想,要跟我去忘川水里游泳,比赛谁游得快。我诧异:“你一只陆地上生的兔子,几时学游泳了?”他腆着脸让我夸他:“我是不是很厉害。”我没理他。我此前一直想去忘川中捞一把明月藻——这种植物只生在忘川水中,味道十分鲜美,适宜煮汤喝,便答应了他。我们约定终点在对面岸边第一支彼岸花那儿,我游到半途便潜了下去,闭气仔细找了找我要的东西,慢条斯理地将明月藻打结收入袖子里,再浮起来的时候,却瞧见玉兔从对面岸上扑腾了下来,慌慌张张地往我这边游。我听着他连声喊着我的名字,刚抬起眼睛往这边看,就见他已经飞快地游到了我这边,惊慌失措地伸手将我箍住了,我在扑腾起的哗啦啦的水声中,隐约听见他声音里带着哭腔:“谢樨,你不要死。”我:“……”我不过是下来薅一把水藻,没告诉他而已。我被他死死地拖着,险些呛了几口忘川水,费了好半天劲儿才把他按住了往对岸游:“兔子,我不是凡人了,不会死了,还记得吗?”玉兔被我丢上岸,浑身湿淋淋的,脸色苍白,睫毛坠着几滴小水珠。他像是还没有反应过来一样,怔怔地看了我半晌,突然又抬起手开始擦眼睛:“你半天没浮上来,我以为你淹死了。”我耐心地告诉他:“我在采水草,回去了给你煮汤喝。”我叹了口气,拧干了一片衣角给他擦脸,擦着擦着手中越来越湿润,我将袖子挪开一看,玉兔哭得不声不响,满脸泪花子。我长叹一声。他这爱哭的毛病什么时候能好。玉兔这次哭得比以前都狠,直抽气儿:“我忘了,一定是我过河的时候喝了几口忘川水,我忘了你已经当了神仙的这件事。我听说凡人都很脆弱,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