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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回 结良缘翠玉配红衣,入洞房守礼生芥蒂(3000+)

    

第六十一回  结良缘翠玉配红衣,入洞房守礼生芥蒂(3000 )



    为着喂药方便,温朔使人将正房右边的房间腾了出来,做为絮娘和伏陵的新房,又在相接的墙壁上打了道暗门。

    如此,待到絮娘那边准备停当,略走几步,便可将新鲜的奶水喂到温昭唇边。

    因着死士身份特殊,不宜大肆cao办,温朔没有安排鞭炮锣鼓,也没有透露给不相干的人知道。

    他令小厮们在后衙布置了个简单的喜堂,吩咐厨房准备几桌不错的席面,又放了阖府的下人们半日的假,让大家聚在一处热闹热闹。

    天色未亮时分,蒋星渊撑着尚未痊愈的身躯,扶着墙走几步歇几步,慢慢挪进最后一进院子,走向絮娘备嫁的房间。

    院子里的松柏上挂着红绸,那鲜艳的红色像血一般,刺得他眼睛生疼。

    “大娘……”他轻轻推开房门,看着对镜垂泪的红衣美人,心脏绞缩成一团,连呼吸都是疼的。

    絮娘看见他,连忙以手帕擦干眼泪,笑道:“阿渊,你怎么过来了?”

    她抓了把花生,招手唤他过去,一股脑儿塞给他,道:“还没用早饭吧?先拿这个垫垫。”

    “大娘……”蒋星渊又唤了一句,张开双臂抱紧她纤细的腰身。

    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下,渗进绣着出水芙蓉纹样的精致嫁衣里,他哽咽着赞道:“大娘,您今天真好看。”

    她嫁给爹爹的时候,也是这么明艳不可方物的吗?

    他还要多久才能长大?还要眼睁睁看着她委身给多少个男人?

    蒋星渊艰难地调整着呼吸,不想给絮娘增加不必要的困扰。

    他紧了紧手臂,悄悄将眼泪蹭干净,仰起脸乖巧地道:“大娘,您不用担心阿淳哥哥,我会看好他的。”

    絮娘欣慰地揉了揉他的脑袋,重又看向铜镜,用细腻的香粉遮住哭过的痕迹,在腮边和唇边各搽了一点儿胭脂。

    她的底子本就生得好,这半个多月用滋补的药方和膳食慢慢养着,疲惫之气渐褪,脸上也有了血色,更添几分妩媚。

    不多时,年岁小些的小厮们和伏阵一起来瞧热闹,看见絮娘的模样,纷纷目眩神迷,伸长了脖子争先恐后往屋里挤,像一群呆头鹅。

    做不成她相公,伏阵索性认了她做jiejie,这会儿笑嘻嘻地抢在前头,对絮娘道:“絮娘jiejie,待会儿我背你去喜堂。”

    “有劳你了。”絮娘浅笑着道谢,乌油油的长发挽成温柔轻灵的随云髻,发间珠翠摇曳,璀璨生光。

    蒋星渊拿起红纱裁就的盖头,轻声道:“大娘,我帮您蒙上。”

    吉时将至,一身大红衣袍的伏陵站在喜堂,心跳如雷。

    他鲜少穿这样鲜亮的颜色,更没有做过这么多人眼中的主角,紧张得浑身是汗,往门外看了不下一百次。

    喧闹之声终于传来,伏阵背着一袭红衣的新娘子,在众人的簇拥之下,步履极稳地一步步向他走来。

    伏陵定了定神,抬脚迎上去,小心扶絮娘下来,将大红绣球的另一头塞进白净的小手里。

    温昭强撑着病骨支离的身体,亲自为一对新人主婚,说了些真挚亲切的祝福之语,看着他们拜过天地,又示意温朔将准备好的厚礼交给新娘子。

    铺着红绸的托盘上摆着十锭沉甸甸黄澄澄的金元宝,另有一对鲜艳欲滴的翡翠手镯,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不过,这不是什么民脂民膏。

    絮娘从打杂的下人口中得知,温昭本是世家大族出身,富埒陶白,赀巨程罗,又颇得家主疼爱,每一年从祖宅送过来的礼物少说也有十几车,并不需要从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贫苦百姓身上搜刮盘剥。

    正相反,他为官清廉,又好扶危济困,每个月的俸禄几乎全都贴补出去,有时候还要自己垫钱。

    絮娘再三推辞,见温昭捂着帕子咳嗽得厉害,只好收下。

    典礼结束,伏陵一路将絮娘送进新房。

    他心里紧张得厉害,将湿漉漉的手放在腿侧擦了擦,从袖中摸出一小包点心,塞到絮娘手里,说道:“我去前头陪他们喝几杯酒,忙完就回来。”

    说完这话,他想起她是在温朔的胁迫之下不情不愿地嫁过来的,自己这么说,难免有“急色”的嫌疑,担心吓着她,又补了一句:“若是乏累,便早些歇息,不必等我。”

    絮娘感念于他的体贴,柔声答应着,叮嘱道:“那你少喝些。”

    伏陵跟吃了蜜一样,晕晕乎乎地往外走了几步,又折转回来,挑起她的盖头,道:“你也不用这么端坐着,且松散松散……”

    话音戛然而止,他呆愣愣地看着他如花似玉的新娘子,好半晌回不过神。

    絮娘的玉脸渐渐涨红,不自在地胡乱绞着帕子,实在被他盯得受不住,小声嗔道:“快去吧。”

    伏陵这才如梦方醒,“哦”了一声,一步三回头地离开新房。

    平日里同生共死的兄弟们这会儿心里憋着火气,铆着劲儿灌伏陵喝酒,还撺掇其他人过来敬他。

    伏陵不知道怎么回绝他们,老老实实喝了十几杯,酒意上涌,红晕染红了整张俊俏的面孔,一路往脖颈底下蔓延。

    他的眼前出现重影,看不清人,拿着酒杯的手也开始发抖,满脑子念着絮娘,趴在桌上休息。

    “这小子,酒量也太差了吧?”耳边传来伏阱的声音。

    “算了算了,咱们散了吧,明儿个还得陪着大哥巡视边防呢。”伏阵不无羡慕地摸了摸他身上的喜服,又扯扯红彤彤的绣球。

    “你们先走,我送老七回去。”伏阡将他一条胳膊架在肩上,和他们挥手作别。

    路上,伏阡回头看了眼伏陵通红的耳朵尖,似是知道他还清醒,低声说了句:“阿陵,别怪兄弟们难为你,大家心里不好受。”

    伏陵勉强站稳身子,几乎飘到云巅的心渐渐落下,低头看着脚尖,道:“我明白。”

    大家都泡在血海里,他却一个人爬到了岸上。

    难以言喻的幸福,在这种鲜明的对照下,变得有些罪恶。

    “可大家也替你高兴。”伏阡不忍扫兴,觑着左右无人,说了几句真心话,“说句不中听的,咱们这种给大人物垫脚挡刀的小角色,天生的贱命,哪敢奢望过上普通人的小日子呢?你运道好,娶了个知冷知热的好娘子,我们看见开了这个先例,心里也觉得有了点儿盼头,往后的事情,谁又说得准呢?”

    他用力拍了拍伏陵的肩膀,笑道:“你别想那么多,替兄弟们争口气,快活几日算几日。”

    伏陵回到新房的时候,絮娘还乖乖坐在床边等他。

    桌上温着热茶,浴桶里盛满热水,她不嫌他身上酒气浓重,主动走过来为他宽衣。

    脱到只剩中衣的时候,一双玉手变得有些僵硬,她垂着头,披散下来的青丝溜出一缕,散在额前,俏脸微微发热。

    “我……我自己来吧。”伏陵也跟着不自在,走到屏风后头,将自己脱得赤条条的,浸入热水之中,开始胡思乱想。

    事实上,从三天前,他就在思索这些问题——

    他和她成亲,到底是权宜之计,还是可以弄假成真,做一对真夫妻?

    洞房花烛夜,他能不能碰她?又该不该碰她?

    往后,除去每日喂药之前的那两回交合,到了夜里,若是他忍不住向她求欢,她会不会害怕、抗拒,甚至产生厌恶的情绪?

    伏陵想破头也想不明白。

    他将自己刷洗得干干净净,披着中衣出去,见絮娘同样穿着雪白的中衣,已经拥着大红锦被坐在床里,越发的手足无措。

    “你……”他欲言又止。

    “你……”她在同一时间开口,又及时止住话头,示意他先说。

    “要不……我今晚睡地上吧?”伏陵担心唐突了佳人,出言试探道。

    絮娘当他果真嫌弃自己身子肮脏,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难过。

    “……也好。”她匀出一床被子,又将绣着鸳鸯戏水图样的软枕递给他。

    伏陵吹灭红烛,躺在坚硬冰冷的地上。

    絮娘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将脸儿朝向他,问道:“地上冷不冷?”

    伏陵睁着毫无睡意的眼眸,只觉贴着她入睡,吸进来的每一口空气都是香的。

    他的唇角往上勾出一个很不明显的弧度,答道:“不冷,一点儿都不冷。我们在家主手底下讨生活的时候,穿着单衣睡过雪窝,还和毒虫蟒蛇在一处过了一天一夜,和那时候比,而今根本不算什么。”

    絮娘有些气苦,想问:难道我比毒虫蟒蛇还要可怕吗?

    可她到底是温顺内敛的性子,不好给他难堪,只得勉强隐忍下来,背转过身,用被子将娇弱的身子裹得严严实实。

    絮娘是被规律的敲门声吵醒的。

    何神医在外头催促道:“伏陵家的,该服药了。”

    她有些惊慌地看向伏陵,发现他下意识握紧被角,抓得上面全是深深的皱褶,看起来比她还要紧张。

    可该来的躲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