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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软美人的继室之路 第42节

    对镜拨一拨凤嘴衔着的红宝石流苏,纪慕云有一种女为悦己者容的喜悦。

    一会儿昱哥儿醒了,折腾着要她抱,纪慕云小心翼翼地抱起儿子,“小坏蛋,不许弄脏了娘的新衣裳。”

    屋里的人都笑。

    暮色低垂时分,曹延轩风尘仆仆回来,拿了两架风筝,“你一个,昱哥儿一个。”

    她欢欢喜喜接过来,一个燕子风筝,黑底红花,是个小蓝脸,长长的软须;一个金鱼风筝,圆圆的黑眼睛,翅膀(鱼鳍)斜分而下,尾巴飘动像在水里摇曳。

    “可真好看。”纪慕云惊叹着,把两只风筝在昱哥儿面前晃动,“爹爹给你的,等你长大了才能玩。”

    那金鱼风筝是橙红色的,昱哥儿一下子看中了,小眼睛跟着,风筝走到哪里就瞧到哪里,深色燕子风筝就理也不理,把屋里的人逗得笑。

    “小机灵鬼!”纪慕云伸长胳膊,把金鱼风筝挂在西次间窗边,风一吹便摇来摇去,如在水中。她摆弄着自己的燕子风筝,仰脸笑“爷,您的呢?”

    曹延轩含笑打量她,“爷这么大人了,要什么风筝。”她喊绿芳把去年的蝴蝶风筝拿出来,“爷,那这个给您,妾身还有。”

    曹延轩回身便往外走,“来,你给爷挂上。”

    很快,她垫着脚尖,把燕子风筝挂在东厢房书房窗边,拍拍双手,退两步打量“一人一个,省得打架。”

    背心撞进曹延轩怀里,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到灼热坚实的肌肤。自从怀了昱哥儿,两人就分房而居....一年日日相见,却没有....这几日想着,夜里辗转反复....她一下子软了。

    曹延轩亦是等了多时。去年她动过胎气,他不敢亲热,等有了昱哥儿,她又慢慢调理。数着日子等到重阳,他买了风筝回来,见她打扮得光鲜娇艳,亭亭玉立,一下子回到她初入府中的时候....

    三分情动变成十分。

    “想我没有?”他喘息着,亲吻她雪白的脸颊,脖颈,红唇,“想我了没有?”纪慕云浑身颤抖,不由自主搂住他脖颈,细声叫“七爷!”

    仿佛点燃了正月十五烟花的捻子。

    曹延轩裹住她走向门口,怀里的小女人双脚发软,根本迈不开步子,他不耐烦了,双臂发力,把她整个人提了起来。

    他的卧房在东厢房最北边一间,书房却在南次间,五个房间像正房一样打通一气。曹延轩懒得再走,转身进了南捎间,把纪慕云放在靠墙一张黄梨木罗汉床上。

    纪慕云想翻过身,却被他压住腰背,一时动弹不得,“爷?”曹延轩掀起她的裙摆,把亵衣拽下去,低头看时,小女人腰肢细细地,肌肤被大红衣裳、油绿裙摆映衬得格外白腻。

    他敞着胸膛,解了腰带,叠罗汉似的压上去。

    夜色弥漫,桂花树香香的,屋檐下灯笼摇来摇去,月亮像蜗牛一样攀爬。昱哥儿小眼睛看来看去,久久见不到母亲,委屈地哭了。

    作者有话说:

    ? 第60章

    珍姐儿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花府的。

    车轮咕噜噜压在路面, 光线偶尔顺着窗缝溜进车厢,黑暗中,她一会儿心疼病重的母亲,一会埋怨狠心的父亲, 一会儿憎恨狡诈的纪氏--不哼不哈地, 居然是朝廷钦犯的亲眷。

    大周律例, 罪不及出嫁女--话说回来,纪氏还不是罪臣的女儿。

    可....话是这么说, 犯罪官员的家眷, 重者砍头、自尽,中者流放、发卖, 轻者发回原籍, 过得如意得寥寥, 哪像纪氏,拿着纳妾文书、坐着花轿进了曹府, 给娘敬了茶,给爹爹生了儿子, 被府里的人张口闭口“纪姨娘”。

    骗子!

    亏自己还稀罕过纪氏的针线!

    珍姐儿忿忿地拍打座椅,心里说不出的烦闷, 像一碗饭吃到最后,才发现碗底的死苍蝇。

    再远的路程也有终点, 马车终于停下, 帘子掀起,丫鬟放了脚凳,小心翼翼地把珍姐儿扶下马车。

    “二少奶奶。”一个提着“花府”灯笼的青衣小厮殷勤地奔下台阶, 满脸堆笑:“二少爷接您来了。”

    花锦明吗?

    果然, 一位穿绛紫色祥云纹长袍的身影在夜色中走出角门, 离得几步远就伸手来迎,“母亲怎么样?”

    珍姐儿记住母亲“记着,这件事埋在肚子里,谁也不能说,更别让锦明知道”的话,搭住他的手,勉强笑道:“母亲没大碍,就是想我了。”

    花锦明松了口气,把新婚妻子扶上台阶,“那就好。母亲不放心,派人送了一根何首乌过去,还打算明日去你家里探望。”

    这回说的母亲,自然是花太太了。

    一来一去的,大概和送礼的人路上走岔了。珍姐儿摇摇头,“我没遇到,家里收到了,定会来说一声的。”

    花锦明握紧她冰凉的手,发觉太冰了,便用自己的手掌把她的小手包住,“没事就好”,关切地问“吃饭了没有?”珍姐儿没心情也没胃口,整整一下午也不饿,继续摇摇头。

    新婚夫妻并肩进了花府,直奔中路二房。依珍姐儿的意思,直接去给花太太请安,一是每日晨昏定省,二是感谢花太太送的何首乌,说一说“自己母亲没大碍”。

    花锦明却不肯,“饿着肚子,怎么请安?这会子去,娘也在吃饭。”话是没错,珍姐儿想一想便头疼:先回自己院子、换衣服、吃饭、去婆婆的院子请安、再回自己的院子,换回家常衣裳,还不够折腾的。

    “在娘屋里吃饭也一样。”她有些不耐,左右是一样的饭菜。

    花锦明只好说了实话:“今日备了你爱吃的,我也没吃饭呢。”说着,拉着她便往自己院子走。

    话到这里,珍姐儿纵然满心不耐,也只好不吭声了。

    两人的新房沁雪阁是个坐北朝南的三进院子,正房一溜齐五间,东西厢房各三间,后面是倒座房。院角种着两棵美人蕉,中间搭着葡萄架,粉墙红柱,窗棂贴着雪白的高丽纸,屋檐下挂着金丝鸟笼,两只八哥蹦来蹦去,带着欢快的气息。

    不过,比珍姐儿在娘家的院子小多了。

    喏,珍姐儿陪嫁四个大丫鬟、四个小丫鬟、一个管事mama、两个粗使mama,另有四房家人,院子里根本住不下,只好把丫鬟mama安排在倒座,家人们到其他仆人的群房住。

    花锦明搬到旁边一个小院,待明年珍姐儿及笄,圆了房,便住回来了。

    见主子进门,丫鬟们殷勤地服侍两人净手、换下出门的大衣裳,上茶的功夫,热饭热菜便摆满桌案:清炖鸡浮、松鼠桂鱼、炸里脊rou、八宝豆腐、rou末烧茄子、清炒小白菜、凉拌王瓜、另有一道虾皮丸子汤。

    “咦?”珍姐儿一眼便认出来,前两道菜家里厨子做不出,是松鹤楼的招牌菜。“相公去了松鹤楼?”

    花锦明露出略带羞涩的笑容,“我没去,派人去了一趟,你不是爱吃吗?”

    换成平时,珍姐儿一定欢天喜地,现在却想,松鹤楼这两道招牌菜是要钱的,花府没成家的爷们一个月月钱二两,成了亲的,一个月十两。花锦明自然是有积蓄的,花太太管得严,都替他收了起来。

    平日家里(西府)花钱,她不觉得什么,花锦明买菜肴就是用手里的私房钱了,珍姐儿有点心疼。不过,是花锦明对自己的心意,她挤出高兴的笑容,拿起筷子:“多谢相公。”花锦明喜滋滋地用调羹给她舀鸡汤,夹鱼肚上的rou。

    往常两人吃饭,做不到“食不言,寝不语”,今日珍姐儿没有闲话的兴致,默默夹着菜,花锦明便也体贴地陪着。吃过饭,两人到隔壁房间小歇,花锦明接过丫鬟捧来的茶,摆手让人退下,亲手关了门。

    难不成有什么事?她一时想不出,忽然想起母亲说的“无事献殷勤,非jian即盗”,笑着问“相公可是有事托给我?”

    两人新婚,年纪又轻,便没“老爷妾身”的,不是“你我”,便是“相公”“娘子”。

    不知怎么,花锦明有些不好意思,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子,咳一声,“正是有件事,要和娘子商量。”珍姐儿着实倦了,又惦记着给婆婆请安,懒得去猜,“相公请说。”

    看得出,花锦明很是为难,局促地不知怎么开口,半天才说“是,是石榴。”

    他的通房。

    珍姐儿立刻身体紧绷,整个人不自在起来,干巴巴地问“她有什么事?”

    既开了口,便没有回头的余地,花锦明深吸一口气,不敢看她的脸,“娘子,石榴,石榴她怀了孕。”

    这句话令珍姐儿沉默下来,嘴唇紧抿,眼睛紧紧盯着他,努力辨认丈夫是不是撒谎。

    花锦明嗫嚅:“她,已三个月了。开始她以为,以为月事不准,没往有身子去想,昨日腹中疼的不行,告诉我,我叫了府里的大夫,才知道,是怀了身子。”

    说着,他忙忙摇手:“石榴是个老实的,也给吓坏了。娘子,我想和你商量,这件事情,我们商量着办了,莫要惊动家里....”

    珍姐儿冷冰冰地打断丈夫,“她不喝汤药?”

    花锦明低声下气地,“喝了,不过,我去她房里少,她喝汤药来月事疼得厉害,便喝得少些。这回,我也不过去了一次,就....”

    就怀了孕。

    自己门当户对、托付终身的丈夫,被一个通房丫头捷足先登,怀了丈夫的孩子,丈夫甚至还没和自己圆房!

    珍姐儿越想越生气,脸庞绷得紧紧的,眉毛倒竖,嘴唇不停颤抖。花锦明看的紧张,小心翼翼地握住她更加冰冷的手指,恳求道:“娘子,是我错了,我,咳,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保证,再也不会了。你原谅我这一回,好不好?”

    ? 第61章

    三个月, 三个月了吗?

    算一算,是六月份的事情,自己五月嫁进花家,正是新婚燕尔, 日日和他相见, 说不完的话, 念不完的诗,逛不完的院子。他叫厨房做自己爱吃的菜, 时不时偷偷拉自己的手, 摇头晃脑地诵读“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 自己给他绣了个粉色锦缎绣青色蝴蝶的荷包....

    想不到, 他还有时间有心情, 去睡了个通房--老实?可笑,三个月来没来月事不知道吗?还有脸说老实?

    珍姐儿用力挣开他的手, 冷着脸道“你做出这种事,你你, 你怎么能这样了,你还有脸来, 来....”

    花锦明脸色苍白,不管不顾地抓住妻子手掌不放, 一下子蹲在她面前, “是我不好,我给你赔不是,还不行吗?娘子, 石榴的事等不得。我已让大夫给她开了药, 今日去看, 一时还没,还没....娘子,等,等她那边,那边,我派人送她去庄子,养几个月,再回府来,我保证她再也不会了,好不好?”

    珍姐儿要给婆婆晨昏定省,两个通房也是日日给珍姐儿请安、伺候的,无缘无故少个人,肯定是不行的。

    她,她,她。珍姐儿越想越怒:“她是谁?她算什么东西?”

    花锦明张开嘴巴,像不认识妻子似的,“娘子?”

    若是白天没回家里,没听过母亲的话,珍姐儿或许还能忍耐、看在丈夫面子把事情办了;如今她满心烦闷,突然又遇到这件事,嫉妒、失望、伤心和对妾室的憎恨把她整个人笼罩了。

    “想都不要想!”珍姐儿像所有愤怒的妻子一样,伤人的话脱口而出:“你爱做什么,关我什么事,何必假惺惺地拉扯我?何尝把我看在眼里?现下又让我替你遮掩!虚伪!”

    一时间,两人一坐一蹲对峙,空气冷得象冰。

    屋外传来响动,珍姐儿陪嫁来的大丫鬟秋雨提高声音,“给太太请安!”

    在二房,能被称为夫人的只有一个,花锦明母亲,花太太。

    下午王丽蓉派人叫珍姐儿回家,花太太是后来知道的,派人送了药。珍姐儿回府的时候,下人告诉了花太太,花太太吃过饭便在屋里等,等来等去不见珍姐儿,儿子也没露面,担心王丽蓉的身体,便自己往沁雪阁来了。

    花太太声音和蔼,“你们主子呢?二爷呢?”

    秋雨笑着答“回太太话,二爷二奶奶刚吃过饭,在屋里歇着呢。太太请!”

    门帘掀处,一个四十五、六岁的妇人踏进屋中。只见妇人柳梢眉,三角眼,皮肤颇白,穿件姜黄色绣折枝花对襟褙子,墨绿色马面裙,戴一根赤金镶和田玉簪子。年轻时,妇人可算个美人,如今年纪大了,眼角眉梢便严厉起来,给人一种“是个厉害的”的感觉。

    门外一问一答的功夫,花锦明已站起身,给母亲行礼,低声叫“娘”,珍姐儿亦起身,端端正正行个福礼。

    花太太眉眼一转,便察觉儿子媳妇之间气氛不对,不动生死地坐到玫瑰椅中,笑眯眯地朝珍姐儿招招手,“好孩子,过来坐,你娘身子骨可好?”

    珍姐儿定定神,“劳烦娘挂念,我娘还好,今日忽然想我,叫了我回去。已经没事了。”

    花太太这才放心,体贴地说“亲家太太就你一个女儿,贴心小棉袄似的,我也日日惦记你大姐,却离着十万八千里。以后啊,你想回家就回,左右离得近,过后使人告诉我一声。”

    珍姐儿感激地道谢。

    花太太看看儿子,玩笑着问珍姐儿,“方才,可是锦明惹你生气了?”

    这个时候,只要珍姐儿说一句“没有的事,相公和我闹着玩呢”,就能把事情遮掩过去,花锦明也是这么想的,用希翼的目光望着她。

    珍姐儿刚刚生了一场气,被人温言细语一哄,眼泪不由自主落下来,哽咽道“娘。”

    花太太便知有事,像所有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婆婆一样,开始和稀泥“好孩子,娘给你做主。锦明,还不给你媳妇赔不是?”

    花锦明忙站起身,给她作个揖,“是我不好,娘子别生气了吧。”

    相处四个多月,花锦明矜持而自傲,有一种世家子弟的风骨,还是第一次这么放下尊严对她,令珍姐儿非常陌生。

    为了个通房,值得你如此!珍姐儿侧过头,不看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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