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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昏过去了。”这个乌鸦嘴。我脑子里模糊地闪过这一句,脑门宛如被人拿重锤狠击一下,我眼前一黑,终于彻底如他所愿,昏了过去。第42章我一动不动任他们折腾,在那一刻,一种从骨头缝隙中传出来的疲惫透全身。自重生以来,我从未像现在这样怨恨过重生这件事,那股未知的力量,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罔顾我的意愿,硬是让我从本该戛然而止的句号形式中拖曳到现在这种不知走向的省略号状态。可是,就如从来没有人问过我到底要不要死一样,从来没人关心过我,到底要不要活。耳边仿佛警笛鸣响,我意识到自己被七手八脚抬上救护车,被安插上各种管道,犹如一个四外漏风的皮囊,不管往里头灌多少东西,都会遗漏殆尽,没有例外。我想笑,想告诉他们不用瞎忙活,有远高于救护车,高于现代医疗,高于科学手段的无上意志控制着这一切,如果这世上真的有神,那么,在他顽劣地戏弄我的生活之前,我不会死,所以救助一切大可不必浪费。手很热很痛,被另一只筋骨里透着力道的手不容抗拒地紧紧攥着,在莫可名状的黑暗和疲惫当中,竟然还能感觉手痛,可见那人握着有多执着,连我昏迷着,都不能拒绝他的意愿。他在传达着他的实在感,就如随入深渊之人,死死抓住那根救命藤蔓一般的实在感。我可以从他的掌心中读出焦灼,正确来说不仅仅是焦灼,还有惶惑,夏兆伯,我在心里叹息,你不是睥睨一切么,却为何还会惶惑?人若是能长久陷入这种昏迷,其实挺好。身体就像看不见的防护栏,将你圈起来,躲在没有方向和重量,隔断过去未来的黑暗中,真的挺好。一切屏息敛气,一切置若罔闻,仿佛世界在此止步,仿佛时间在此凝结。可是,却有人在我耳边哭泣,有个无法忍心置之不理的人日日在我耳边哭泣。我努力挣扎着,想告诉她这没什么,对谁都好,没有值得痛哭流涕的地方。可我动不了分毫,她仍然在哭,哭得我心痛纠结,不忍粹听,终于犹如深沉水底的人,奋力往上游,朝头顶有光的地方冲了过去。哗啦一声破水,强光刺入眼中,我难过的蹙眉,有双手替我挡住光线,然后,我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撞入眼帘的,是简妈哭肿了的眼睛。我心里万分怜惜,伸过手去,却哪里有力气,颤抖了半天,却被她一把攥住。我以为她会破口大骂,就如上次一样,骂我死衰仔,没良心,我宁愿她那样骂我,可她看我的眼神,却万分疼惜,疼惜到,一张嘴,眼泪便簌簌滴下。“妈……”我用尽力气,终于只叫出一声。“乖,阿妈在这,乖啦”她点着头,将我的手贴在脸颊,呜咽出声。这个情况有些不对劲,我的mama有常人想不到的坚强和豁达,不然早让生活压迫得面目全非,满脸烟尘。我勉强笑了一下,却发觉自己竟然边微笑的力气都没有,断断续续地问:“妈子,再哭,就不靓了,乖,别哭,万事,都有我……”“逸仔,逸仔啊……”她啜泣得更加大声,我说完这句话,已经耗尽力气,实在没法安慰她。就在此时,旁边一双大手按住她的肩膀,低声说:“简太,别哭了,小逸刚醒,还要休息。”那人的声音,即便听起来沙哑干涩,却也自有刚毅威严。简妈渐渐止了哭泣,他又低头对简妈安慰几句,说:“放心吧,我跟小逸说。”“他都没满十八岁……”“小逸好坚强”夏兆伯看着我,目光温柔深沉:“这点事,他抗得住。”简妈还待说什么,夏兆伯打断她:“你也好几天没休息好了,我在隔壁包下一间病房,你先去休息。”简妈点点头,摸摸我的手,起身出了病房。我看着夏兆柏,这才发觉,他头发纷乱,西服下遍是皱褶,双目通红,下巴长满青色须根。认识他这么久,好像从未见他如此狼狈,我心里有些明白了,弱声问:“我,怎么了”他走过来蹲下,握住我的手,放在脸颊唇边细细摩挲,好一会,才睁开眼,微微一笑,却笑得极为难看,哑声说:“小逸,你听我说,仔细听好,下面我要跟你说的事有点严重,无论你听到什么都别怕,我会一直在这陪你,答应我,别胡思乱想,能做到吗?”我勉力地问:“我,到底,怎么了?”“还记得,压在你脑部的血块吗?”夏兆柏看着我,轻声说:“那天你昏倒一两日没醒,我让他们彻底为你作了扫描,发现,原来你脑子里,有一个瘤。”我愣愣地看着他,想了想,问:“会,死吗?”“不会,”他眼中一惊,加重手劲,渐渐透出阴狠:“我决不允许。”我疲倦地闭上眼,说:“夏兆柏,你说,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他用力抱住我,声音嘶哑,几近呜咽,说:“没有,你没做错什么……”“那为什么?”我恍惚地说:“总是我在遭报应?”“不是,”他抱得那么紧,仿佛怕我下一刻消失不见一般:“那只是一个考验,你听我说,不是报应,要有那玩意,也该落到我身上,不该是你。”他惨淡地笑:“这只是一个考验,过了这个坎,以后一切都会好,我保证。”“是吗?”我睁开眼,望着窗外,不知不觉,竟然已经是秋高气肃,蓝天白云,我静静地微笑了,说:“那么,我要治,我还有,很多事,没做……”“以后会有很长的时间,让你有机会去完成。”夏兆柏握着我的手,许诺一样,郑重其事地说:“现在乖乖睡一觉。”我顺从地闭上眼,渐渐沉入梦乡。睡醒后便闻到自家妈煲的清粥香味,一个高挑身材,深目厚唇的性感护士走过来,竟然是老相识杰西卡。我心中甚喜,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伸出一根纤纤玉指,狠狠戳了我的额头,用英语骂:“舍得醒了?知不知道你没醒,吓死你妈了?”我歉然地看向替我擦手的简师奶,说:“妈咪,sorry。”简师奶瞪了我一眼:“俩母子讲什么对不起?你平安无事,阿妈就不知几安乐啦。”她眼圈一红,哽咽说:“个天真是没眼,你这么乖,又孝顺,怎么别人都没事,偏偏是你得这种病……”“又不是没得治,会没事的。”我努力微笑,拍拍她的手:“我保证一定没事。”杰西卡叽里呱啦地说:“是拉,太太,年轻人恢复很快的,而且我们医院,有港岛最好的脑科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