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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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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是不应了新君让这些人出赈灾的银子,陛下后天就不按登基大典的祭天流程走。”

周嘉漠气笑了,这新君的行事直如顽童一般。

“景文,你也别恼。天子年幼,行事虽出格顽皮一些,可还是为了黎民百姓好。他在朝中没有可用之人,只有让我们这些老不死的出头,去办这些难办的事儿。再说了这隐田之事,当年张太岳处置了一大批人,使国库得到恢复。要是都如他们这么做,可不是赋税越来越少了么。”

周嘉漠摇动案上放置的一个大铜铃,守在他门外的仆役立即应声进来。

“你去把考功清吏司的主事叫过来。”

孙如游听了周嘉漠相劝心里也明白新君的难为,是要借自己的手,让吏部处理弹劾熊廷弼的人。

他深出一口长气道:“明卿兄,你说要是光宗有新君的十分一心机,哪怕百分一的心机呢。唉,都不会英年早逝啊。”

俩人这些年为光宗cao了多少心啊。不光是他们俩个,凡是维护“有嫡立嫡无嫡立长”之太/祖立下的规矩的,为光宗的出阁读书、詹事府的人员配置、维护光宗在神宗跟前的位置、与郑贵妃母子斗智斗勇,无不绞尽脑汁。

可惜二十余年的心血一场空。

周嘉漠拍拍孙如游的肩膀,安慰他道:“新君年幼且有主意,以后就靠你教导了。”

孙如游要翻白眼了,“我教导他?早晚会他被气死。要不是这表格上的人,没一个是好东西,你看我理不理他这档子事儿!”

周嘉漠微笑,“景文,你也过了七十了,不好这么气了。要知道气大伤身,还是要为朝廷保重有用之躯。”

孙如游转着眼睛道:“不如你也去教导新君读?对了,我听说陛下还有意请方从哲做帝师呢。我这回去就上折子推荐你。”

做帝师的荣耀周嘉漠也喜欢啊。

但他矜持地对孙如游施礼,“固所愿尔不敢请耳。就怕陛下看不中老朽的才学。”

孙如游嗤笑,“你俩个都是我之前辈。你弱冠及第,方中涵妙笔生花。他在翰林院任编修时就有多篇文章被王锡爵收入文选,做为范本。还曾给光宗讲学,再做帝师也是新君酬他一个太傅的名分罢了。而你这五十年宦游之阅历,新君得你教导的益处,犹在方中涵之上呢。”

周嘉漠叹道:“景文,你莫妄自菲薄。可知后来者居上。你现在也是一部尚书呢。我最佩服你的就是无妒心,这吏部尚书的位置你来做比我还合适。”

孙如游摆手:“知人善用,唯才是任,当朝诸公你做吏部尚书是最合适的。”

作者有话要说:  吏部尚书周嘉漠(1546-1629),明穆宗隆庆五年(1571年)进士

礼部孙如游(1549年~1625年),明神宗万历二十三年(1595年)进士

方从哲(?-1628年),内阁首辅。万历十一年(1583年)进士,年纪就当和周、孙差不多

第770章木匠皇帝25

姚宗文没想到来自天子的惩罚会如此地迅猛、如此地不留余地、赶尽杀绝。吏部考功清吏司的主事薛三省,品级还比他低半级呢,直接把他找去吏部,拿出他填写的隐田隐户数目,要他退还从中举到现在的非法所得。

姚宗文好悬没当场呕血。

他做御史多年,家里就靠着这些维持生活。他到辽东以后为何与熊廷弼到了不死不休的局面,除了熊廷弼不肯为他上荐书谋官职,还有一个原因是不能说出口的。

熊廷弼手握辽东军政大权,居然和他扮“廉洁”。一分一厘的银两都不曾漏出来,不肯分润他半分好处。要是大家同做御史的时候,一起清廉也就罢了。眼看着熊廷弼大权在手,名、利俱有,他心里过不去了。

户科给事中是有权利,方从哲派他去辽东未免没有回报他送去的那些厚礼的意思。可是熊廷弼这样不给他余地的做法,可是让他勾不回这些年跑起复所投入的了。

刘国缙和他一拍就和,也是因为姚宗文有意吐露对熊廷弼的不满。

现在薛三省出面要他,不同于户部出面。考功清吏司直接管着官员的日常考核,决定着他的前途和命运。

可他赔不出来。

薛三省见姚宗文当场表示赔不出来,拿了签子要送他去刑部。

“姚大人,不是下官为难你,而是国法放在那里。按说你在做举人的时候就接隐田、收隐户,你的品性是不能被朝廷录用为官的。”

薛三省刷刷刷写下自己的处置意见,具体怎么做是刑部的事情。但是刑部若是敢枉法,他不仅会上书弹劾刑部、甚至会叩阍的。他早就对中举、做官以后这些蛀虫侵吞赋税不满了。

姚宗文面色狰狞,他知道自己倒了刑部会遭遇什么。犹自挣扎着问薛三省。

“你就没有收投献的田亩和人户?”

薛三省傲然一笑,“下官不曾。国法律例在,难道你中了秀才以后没有学过吗?知法犯法,你曾为御史,何来的脸面弹劾别人?”

“朝中所有为官的,大明天下所有的举人,有几人没有接受献田和投靠的人户?你为何、为何逼迫我,与我过不去?”

“逼迫你?下官在东宫讲学多年,从来都是按章办事,何曾逼迫过任何人。不过朝廷放我到考功司这个位置,在其位谋其政,对天下所有的官员进行考核,侵吞朝廷赋税的,下官都将发函为朝廷征讨回来,这是纠正错误的第一步。然后记录在档,也是应有之义。”

姚宗文立时明白,记录在档意味这自己将被除去官籍、削职为民。

薛三省的声音没有起伏,“赔付不起的要交与刑部处理,这也是律法所规定的。”

“你这是要与天下所有的士子为敌了?”

薛三省冷笑,“侵吞朝廷赋税,还有脸称自己为士吗?别玷污了士子二字。”

薛三省是昨日才被调到吏部做考功清吏司的主事。

吏部尚书周嘉谟为这个位置很伤了一番脑筋,要有才学才能得百官敬重,幸进之人难免被人睥睨;要心志坚韧不畏不惧,最重要的是持身清正,尤其是其本身中举后没有接受投靠的隐户隐田。

周嘉谟几乎把自己知道的、所有的大明官员都过了一遍筛子,千箕沙里淘粒金,才挑出来的薛三省这么一位来。

这也是他反复地斟酌了很多次,才下定决心定下的方案。若是让吏部侍郎去做这件事儿,可能很容易就引起朝中官员瞩目。不仅非常可能引发剧烈反弹,还很可能因侍郎都是入仕多年的官员,宦游地方多、经历的人与事情多,被有心之人勾结起来诬陷,招来大量的弹劾以至陷入自辩中不能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