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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不做什么,只需要一个漫不经心的眼神,就足够让人心驰神往,让部落最矫健的勇士面红耳热,甘愿为她出生入死,更何况她对一个人好,那便是全心全意,一片赤忱,谁能招架得住呢?昙摩罗伽没见过她,不知道世上有这么一个女子,也就罢了。偏偏见了,认识了,还曾天天朝夕相处,自然就会忍不住生出独占的欲望。见过光明和温暖,又再也无法忍受黑暗和孤独。可罗伽又是那么清醒,不会糊涂到以佛子的身份去占有一个汉女。那样的话,他会招致千古骂名,而文昭公主一定会被视作祸国殃民的魔女,遭到疯狂的信众的诅咒痛恨,必须时时刻刻提防信众的报复。没有一个女子能承受那样的压力。所以,罗伽连挽留她的话都不能说,只能在她离去后,意识不清时,悄悄地唤她的名字。毕娑心情沉重,他既想要罗伽好过一点,又怕自己现在做的事让罗伽陷得更深,以至于他二人最后一个心如死灰,一个声名狼藉。世间安有双全法……但愿他没做错。毕娑停下脚步,推开一道暗门,手里的灯往前指了一指:“王在里面。”瑶英顺着朦胧的灯火看去,夹道深处通向一间静室,毡帘低垂,几点微弱的烛光摇曳晃动,隐约照出屋中陈设的轮廓,地上铺设的织毯金光闪颤。“医者来过了,药在案几上,劳烦公主提醒王用药。”毕娑站在暗门外,道。瑶英轻轻地嗯一声,迈步往里走,屋中暖和闷热,她很快出了汗,脱下斗篷,经过长案,看到自己让人送来的信和捧盒,一罐热气直涌的汤药,几包用丝锦包起来的药材,一大盘冰湃的瓜果,还有一盆撒了酸梅的冰酪。内室香烟袅袅,她掀起帐幔往里看。室中陈设简单,一张长榻,两张长案,一盏烛火,一卷佛经,一只炭炉。榻上躺了一个人,双目紧闭,面色微红,一动不动,身上盖了层薄毯。内室烧了炉子,暖烘烘的,他额前有细密的汗珠冒出,毯子翻开,僧衣袖摆露在外面。瑶英轻手轻脚上前,俯身,把压在他手臂下卷成一团的半边薄毯抽出来,展开,盖住他裸露的肩膀,手指不小心蹭过他的肩,粘粘腻腻的。他不止头上出汗,身上也一层薄汗。瑶英四顾一圈,找到铜盆,绞了帕子,轻轻擦拭昙摩罗伽额头、颊边的汗水。微热的帕子碰触肌肤,沉睡中的男人眼睫轻颤,缓缓睁开眼睛,两道目光跌进瑶英秋水般的眸子里。他看着她,神色平静,眼圈发青,碧眸清清泠泠。瑶英手上的动作放轻了些。他果然还是累着了,白天又为了她的事走了那么远的路,病情加重,这么热的天,还得在床边生炉子。她给他擦了脸和肩膀,迟疑了一下,小声道:“法师,我扶你起来,身上也擦擦吧?睡着舒服点。”昙摩罗伽双唇轻抿,一声不吭。他五官深邃俊美,平时脸上没什么表情时看着也是一派清冷庄严,严肃起来更有种凛然不可侵犯的圣洁,这会儿躺着看瑶英,虽是病中,气势依然雍容。瑶英当他答应了,扶着他的肩膀,让他靠坐在榻边围栏上,她照顾过醉酒的李仲虔和受伤的谢青,两人都人高马大,照顾起昙摩罗伽不在话下。等他坐定,她松开手,重新绞了帕子,轻柔地按在他脖子上,慢慢往下。温热细滑的帕子轻柔地擦过他露在外面的锁骨,帕子一角滑进僧衣,他忽地抬手,握住瑶英的手腕。瑶英抬眸看他,他面容沉静,眸光冰冷,握着她手腕的掌心汗津津的。“法师?”瑶英疑惑地唤他,他不会是又不认得她了吧?昙摩罗伽垂眸看她半晌,右手抓着她,左手抬起,单手解开身上的僧衣,抽走她手里的帕子,自己给自己擦拭身体。看他不想让自己碰他,瑶英立即低头退开,手上一紧,他紧紧攥着她,不容她动弹。瑶英心道:看来他还没清醒。昙摩罗伽一手抓着瑶英,一手给自己擦身,整个过程中,一双碧眸幽幽地看着瑶英,目光冷厉。瑶英一时帮他也不是,退开也不是,只得转眸盯着长案上的烛火看。烛火晃动了几下,昙摩罗伽擦好了,掩上僧衣,靠回榻上,这才松开了抓着瑶英的手。瑶英揉揉手腕,他虽然病着,手劲倒是不小。昙摩罗伽阖上双眸,不一会儿,睁眼,目光扫过瑶英。“怎么还没走?”他轻声道,语气透出深深的疲倦。瑶英道:“法师还没吃药呢。”昙摩罗伽似乎没想到瑶英会回答自己的话,眼帘抬起,凝视她片刻。坐在他面前,面上浮着浅笑的女子,真的是她。下一瞬,昙摩罗伽眉心微动,身形僵住,瞳孔慢慢张开,眸底掠过一丝错愕,似静夜里,忽然燃起闪耀星光,然后又一点一点敛去,很快恢复一片苍凉,只剩乌云涌动。他素来是个冷静自持的人,怔忪不过是刹那。瑶英眨眨眼睛,细看他的脸色。四目对望,两道呼吸交缠。瑶英知道昙摩罗伽认出自己了,挑挑眉,“法师,是我,阿史那将军带我来的。法师刚才把我认成谁了?”昙摩罗伽没说话,身影纹丝不动,像是入定了。见他不想回答,瑶英不追问了,起身走到长案边,倒了一碗药,回到长榻边,捧着药碗:“法师,吃药吧,药冷了发苦。”昙摩罗伽视线停在她脸上。烛光浮动,她身上穿着白天在大殿时穿的衣裳,一件素净的浅褐色布袍,长发束起,墨发间一支泛着温润光泽的翠玉莲花簪子,脂粉未施,但青春娇美,雪肤花貌,依旧容色逼人。薄暮时分,殿中密密麻麻站满僧众,殿外无数香客信众围观,佛像威严俯瞰,寺主厉声喝问,她被正式逐出王寺。他走到她面前,俯视着她,她悄悄朝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神情如释重负。她可以摆脱摩登伽女这个身份了。自始至终,他和她都知道摩登伽女只是个幌子。可是那一刻,他竟生出妄念,希望她撒的谎都是真的。她敬仰他,把他当成一个可以信赖的长辈,以为他心无尘埃,没有一点私心……她错了。他纵容了她无意识的亲近。他想要她留下来,留在他身边,哪里也不去。他贪恋她的陪伴。所以,他不能挽留她。“法师?”一股清苦药味扑鼻而来,瑶英端着药碗,往昙摩罗伽跟前递了一递。昙摩罗伽回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