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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女帝的一天

    自打二十三午后女帝从守安君府回来,便结结实实地病了三四天。

    玉珑被罚了一月的月钱,等奉行回来之后与他说了,奉行叹了口气道:"怪我,平白让你受罚了。"

    玉珑摆摆手道:"嗨......这算什么,一个月份例罢了,我家里你又不是不知道,攒的体己养我一个绰绰有余了。"

    奉行拍拍她肩,里间女帝正昏沉睡着,娄泽月份渐大冬日里不方便,薛成渡也怕过了病气给孩子,便特意嘱咐他与姜姣都不必来侍疾。

    此刻正是君福带了程荧在里面,刚送走了太后宫里的内使,君福知道女帝睡时不喜打扰,便拉着程荧从帷幔内走出来,悄悄捡了桌上的的白玉棋子盘腿坐在地上,招呼他玩抛石子。

    程荧第一次侍疾,正小心翼翼地生怕哪里出错,见他这样悠闲,一双杏眼瞪得圆溜溜的,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急得脸都皱了。

    君福无声一笑,用气声道:"没事儿,咱们悄悄玩一会儿,陛下睡下了不会那么早醒的,待会儿等药煎好了服侍陛下用药就行。"

    程荧半信半疑,君福用嘴形比量来一个"哎哟",伸手把他抓到身边,教他怎么玩。

    君福是城门郎出身,不是什么显赫家族,年幼时长在市井,对这些小玩意熟得不能再熟,宫中时日长,他进宫之后不到半年,把娄泽崔谦教了个遍。

    程荧是尚书之子,出嫁之前玩的都是斗草打钱之类的游戏,没碰过这种消遣方式,刚开始还有些战战兢兢的,没一会儿便被勾走了注意力。

    两个人用棋子玩,白玉棋子触手温凉,就是比石子大些,但君福玩得习惯,一顿"抓三配四""背六"挖七"下来,把程荧看得眼花缭乱,也顾不上礼数了,衣服一掀跪坐在地毯上,跟着君福学。

    两个人头对着头玩得不亦乐乎,完全没注意身后女帝披着衣服赤脚从层层帷幔中走出来。

    "抓五......背六......挖七,哎呦!"

    程荧抛得专注,身后突然压下来一个黑影,吓得他棋子全落地上了。

    薛成渡:"......"

    她正撑着膝盖看他玩得怎么样呢,谁知却把人吓到了。

    程荧差点吓哭,也顾不上捡棋子了,颤颤巍巍地扬起头道:"陛、陛下......"

    君福在一旁偷笑,膝行过来给女帝紧了紧衣裳,薛成渡借着他的力在旁边也盘腿坐下。

    于是崔谦晚上来时,端着药从外屏风拐进来,看见的就是三个人围成一圈,散了一地的棋子,薛成渡正好抛完了最后一下,把所有棋子收回掌中,有些得意地看着程荧满脸佩服的给她鼓掌。

    三人听见脚步声,齐刷刷地扭头。

    崔谦:"......,,

    等君程二人去了,崔谦扶着薛成渡在坐榻上坐了,又给她搭了绒被在腿上,自己在旁边端起药碗吹了吹。

    薛成渡就着他的手一口喝了,喝完皱着眉灌了盏茶, 崔谦取了茶点喂给她,问道:"陛下可要传晚膳?"

    薛成渡捏着他的手玩,恹恹地摇摇头道:"没胃口。"

    崔谦低下头,侧身坐在女帝旁边,他不是个话多的,又有些认死理儿,当年也是有名的冷美人,这么多年在宫里养着,好歹有了些嬉笑怒骂的多情样子。

    女帝柔声道:"近日腿可还疼?"

    崔谦把手在腿上捶了两下答道:"自从好了之后,倒也没怎么疼过,前两日太医又过来看了看,说是将养的很好,只熬过今年冬天,来年照样还能骑马。"

    "不错,"薛成渡夸了一声,"来年入了服,先去隽湾住两日,那边有马场,咱们跑两圈。"

    隽湾是皇家的避暑行宫,在靠海的地界,行宫里有海水直接引进来,是个精致的好去处。

    崔谦喉咙间溢出一声轻笑,道:"外头还飘着雪,陛下就想到入了伏的日子了,依臣妾看,还是先把药吃了,把身子养好再说旁的。"

    薛成渡"嘿"了一声,直起身子要闹他。

    "当真是骄纵了你,让你养成这副牙尖嘴利的样子,还敢打趣孤了?"

    崔谦笑着要躲,一来二去,两个人一块儿仰倒在榻上。

    崔谦轻轻喘着气,一手撑起身子,支了一根手指撑着脑袋,道:"陛下当心在外边儿又着了凉,咱们进里面去吧?"

    薛成渡闭上眼不置可否,崔谦无奈一笑,拉着她从榻上起来,往里面去了。

    等到腊月二十八,盛京的雪停了,各地回京述职的官员也都安顿下来了。

    按例宫宴要在年后摆,年前只管按官职或封号发下去年节的封赏,往日有诰命的夫人都是娄泽打理,今年倒是太后早早找了女帝要过了这件差事。

    "本来宫中人就不多,泽哥儿跟姜奉仪又都有了孕,若是再让景毓忙这事,少不了又要让福哥儿帮忙......你身边总要多几个人伺候不是?"

    薛成渡笑道:"那儿臣多谢母后cao持了。"

    太后答:"你若当真有心,前两年让你抄的那篇无量寿经,今年要是再抄不过来给哀家,哀家可就恼了。"

    薛成渡做了个揖,道:"母后饶过儿臣吧,儿臣可抄不了那个,改日叫他们来陪您抄。"

    太后被她逗得一乐,又突然想起什么,问道:"那日沛哥儿来请安,哀家看着,他也到年纪了,你可打算把他放出去。"

    女帝思索片刻,沉吟道:"前两月儿臣还问他来着,他的意思是还想在宫里多待两年,儿臣想着,有他陪着您跟......跟戚太妃,替儿臣尽尽孝道也好。"

    太后点点头,听她提起戚芃,含笑瞧了她一眼,薛成渡不作他言,母女两个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