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二 无言诺

    大步牵着她走。他们穿过甬道，穿过大殿，穿越了大半个地宫。

    十指紧扣，步步相随。

    路上，他们碰到了肖映戟。

    对方看起来异常惊愕。但应向离坚毅的脸庞上神色无比平静：“…去收拾了。”

    娇小女体半躲在应向离身后。

    透过男人精壮的肩膀，她冲肖映戟甜蜜一笑。

    ……

    回去屋子后。

    女人瑟缩着，她一直躲在他怀里不肯出来。

    应向离一言不发，默然不语。

    他虽没有回抱她，却分明也默许了这种行为。

    梁曼紧紧依偎在他胸膛。她惶然地不住呢喃：“他压在我身上掐我。好痛，真的好痛…还以为，我今天就要死了…”

    她眼尾还带着细蒙蒙水光。却柔柔捧住男人线条锐利的下巴，替他小心擦拭去脸颊上的那抹鲜红。

    梁曼含泪心疼道：“你杀了人，没关系么？他…他回来，不会怪罪你么…”

    应向离沉默许久。道：“…无事。我会将一切、如实禀明。”

    她胆怯地道歉：“对不起，是我拖累你了。…你不该、你不该回来救我的。”

    片刻后，却又小小声补充。

    “…可是你来救我，我却很高兴…我，心里好开心…”

    顺着声音，应向离低头看去。

    他望见怀里娇丽的小脸羞涩低垂。在她的脸颊上，漾出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淡淡红晕。

    心中莫名一颤。

    似是为了遮掩刚才的情绪，她又假装若无其事地探手摸索他身上吊坠。问：“我以为你真的要走呢…你为什么又回来救我呀？”

    应向离犹豫着。没有回答   。

    梁曼歪头笑：“左使大人怎么不回答了？”说着又起身凑上前，目光盈盈灼亮，“你不会，真喜欢上我了吧？”

    应向离躲开了视线，将头扭开：“…没有。”

    女人却立刻雀跃起来。她得寸进尺地洋洋得意道：“我不信我不信，你肯定是喜欢我！哼哼…你转过头来，看我！…看着我的眼睛。看我，你看我嘛…！”

    她硬环着他脖颈拧过来，蛮横地逼他看向自己：“你看着我的眼睛，说！你不喜欢我！说你不喜欢梁曼…！”

    女人一脸期冀地望他。

    柔软的长睫扑闪扑闪，圆溜溜杏眼睁得大大。那双满满映着他的黑瞳里，似是汪着一片明媚秋水。

    应向离垂首定定看她。他停顿了一秒，道：“我…不喜欢、你。不喜欢…梁曼…”

    话语刚落，她却瞬间炸毛。变了脸地大吼：“你再说一遍！”

    应向离迟疑着眨眨眼。看着她重复：“我不喜欢你…”

    女人气急败坏暴跳如雷。她张牙舞爪地一个蹦高跳起来，把他压在床上掐着脖子疯狂摇：“应向离你找死！信不信老娘掐死你！我掐死你掐死你掐死你个没眼光的…！”

    明明被她揪着领子晃来晃去，却突然忍不住噗嗤一声，胸口的沉郁霎时一扫而空。

    应向离撇过头去，终于低低闷笑起来。

    梁曼大怒：“还敢笑！真以为老娘舍不得使劲吗！”

    应向离禁不住露出一抹浅浅微笑。他仰头看着骑在他身上的人：“刚才不是还一直哭么，怎么一转眼又这样生气了？…”

    梁曼的脸顿时通红一片。她马上将头拧过去，故作凶狠道：“谁哭了！…胡说八道！我才没有！”

    应向离舒适地枕着胳膊，那双冰蓝眼眸也带着笑意：“是吗。可刚才却分明有个人抱着我边哭边死活不撒手。…到底是谁这样爱哭啊？”

    此话一出对方瞬间哑火，她恼羞成怒。梁曼从他身上跳下，叉腰恨恨啐了一口：“呸！好像谁就非稀罕你似的！你这破地老娘还就不呆了！…”

    气鼓鼓地作势要走。可刚走到门口，这人转个圈又回来坐下了。

    应向离坐起身，倚着墙含笑问：“怎么不走了？”

    女人傲娇的一甩头。明明身子紧贴去他肩，但脸却别别扭扭地看着远处：“你让我走我就走吗！哼！老娘今天还偏偏不走了！…不服你也拍死我吧！”

    屋里渐渐安静下来。

    应向离发现她额前长有许多软软的可爱绒毛。乖乖地垂落在发前，细细短短，就像毛乎乎的小狗一样：“…之前怎么和我就可以，和他就不行…你不是只想找一个庇护吗？…”

    梁曼依在他肩上，纤手不住把玩着他的吊坠。随口回答：“他太丑了，我不喜欢。”

    应向离哑然失笑。忍不住道：“可我也丑。”

    梁曼乖巧地眨一眨眼，抬头看他：“你不丑啊。你的眼睛很好看，就像雪山一样美。”

    应向离顿了一下。他忍不住默默想，明明从小到大你们中原人都说我丑，说我的眼睛像怪物。

    恐怕也只有你一个中原人会这样觉得…

    他微叹口气。转移话题：“你还去过雪山？雪山是什么样的，我没见过。”

    怀里的女人却微微一震。

    她低声含糊道：“嗯…雪山，很美…”

    一直等到深夜要歇下了，她也死活捏着他衣角不肯离开半步。

    应向离只得尽力摆出副冷硬姿态来。他强作镇定道：“…那你只能睡地上。晚上不许过来，不许闹。不然就出去…！我可真会翻脸的！”

    对方自然是喜不自胜地满口答应。

    梁曼夸张地拍着胸脯一个劲儿打包票，说自己被他救了就是他的侍女了。从此以后，应向离就是她梁曼的天。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自己决不会不听的。

    …可信了她才有鬼。

    刚准备去石床躺下，这个女人迅速贴上来伸着爪子硬要扒他衣服。一质问，她就眨巴眨巴那双清澈无辜的大眼睛：“天这么热，左使大人睡觉不脱衣服么？小的来帮大人更衣嘛。”

    对方死皮赖脸缠着他不放，只言之凿凿说自己是在履行婢女的职责。她的语气万分诚恳表情又异常单纯，仿佛一切都不过是应向离在多想多心自以为是。

    应向离百口莫辩，他的这张惯来寡言的嘴是根本斗不过她的伶牙俐齿的。硬板起脸来对方更是丝毫不怕，他又不能真的对她生气发火。

    最后无论怎么样，应向离也拒绝不了她自称“作为下人的淳淳好意”。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只好咬牙强挺着，任她上下其手地把自己衣裳脱了。

    更衣后，她更是羞红着脸盯他宽阔坚实的上身一个劲猛看。应向离被盯得相当不自在，不断在心里催眠自己别管她别管她。

    折腾了一番，心想总算能歇下吧。还没等摸到床边，后背却有人贴了上来。

    应向离悚然一惊。他下意识反身推开她，无措地低低呵斥：“…放开！你、再这样，就给我出去！”

    她却复又攀上他胳膊，声音瞬间变得无比凄楚：“…你又要赶我走吗？”

    不等他回答，她更上前一步，望着他楚楚含泪恳求：“拜托，不要赶我走。让我留下来吧…好吗？我不想一个人回去那个地方。…求你了，让我留下来，好不好？…”

    应向离呆愣不知所措。他不知对方为何又变成这样，只得艰难地哑声道：“…我没有，我没有赶你的意思。但是，你不能…我们不能这样…”

    话未说完，对方却缓缓解开衣带。

    衣衫沙沙轻响，应向离望见那对裸足边已落下层层素衣。他只得狼狈地扭过脸去，温热的女体慢慢凑近他。

    她紧紧扑去他怀里。女人贴住他肩膀，轻声说：“我知道你没有赶我。可是今天不赶，那明天呢？明天不赶，后天呢？…你的拒绝，其实就相当于赶我走。左使大人，哪怕你是真的庇护不了我多少，但也不要拒绝我。只要你愿意接受我，我就还有些心安。在你玩腻我之前，我就还能在你这里得到一点安全感…”

    “既然你已经救了我一回。就求你，再给我一点庇护吧…”

    “…请你，不要再拒绝我了…”

    说完，她顺着男人的身体，慢慢跪了下去。

    他却及时推开她的头。

    正跪坐在地上茫然愣神，对方忽的将自己打横抱起。梁曼吓了一跳，下意识攀上他宽厚的肩。

    她紧张地仰头望他，却只能从这个角度看到男人硬朗沉默的半张脸。

    他抱着她，将梁曼轻轻放置于冰凉的石床上。

    对方俯身下来，支在她身上。

    梁曼胸口砰砰直跳。她屏住呼吸，咬唇看他。

    冰蓝的眼眸垂下，深深望她。

    两人默默对视。

    直到，滚热的男体慢慢压下，一点点覆盖住她。

    这是一种安抚，也是一种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