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埃尔顿

    珍妮出身贫寒，日常所穿的不过是些粗呢衣服，见到黛娜送她锻料裙啊，丝带啊，花边帽，欢喜得两眼发光，迫不及待穿上身来，她身材挺拔，腰肢纤细，脸蛋红润，一头光滑柔顺的淡金色秀发，垂落在脖颈上，她的眼睛是蓝色的，眼神中似乎倾泻出圣母的光，被她有幸注视的人都能不由自主浮起幸福的微笑。她有一种平民女子的质朴和真正的处女的纯真。一种情妇的生存意识令黛娜生出强烈的排斥感，但同为女性，又为本性中善良诚实的美德所指引，她怎么能因纯粹的美便心生厌恶呢？于是，黛娜赞美且拥抱了她。

    珍妮坦言自己太过年轻，恐怕无法完美胜任伴护工作。但黛娜用一句话打消她的顾虑：她只需要有个女人和她做伴。

    随后，珍妮和黛娜便坐在出租马车里，路上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是马车夫不怀好意地盯着她们。她们过于年轻，衣着光鲜，又貌美如花，被认作了风尘女子。但也无需担忧，黛娜因这张脸蛋，早已习惯承受各种异样的目光。而珍妮无知，也使她根本没空在意外人的目光，只顾着扬起脑袋，观察漂亮的森林，喧嚣的车马，以及熙攘的人群。

    这是个风和日丽的星期日下午，湖边的访客络绎不绝，路面不太宽，居然出现了塞车，于是他们的车夫不得不放慢步子行走，或者停下来。行人的优势这时展现出来，他们能悠闲站在道路两边，欣赏精致马车内各位小姐和太太们的娇颜。贵族女性和平民女性一眼就能分辨出来。贵族女性几乎都要涂抹白粉，不管多么美丽的脸蛋，涂上厚厚的粉底，也只能呈现鬼魅般惨白。这样的白，又显得她们涂过口脂的嘴唇格外红艳，有种女巫一口吞一个小朋友的既视感。她们的腰非常纤细，身段窈窕，白色假发非常高，花样也非常复杂，那样的庞然大物压在她们纤细的脖子上，真令人担忧是否要被折断。她们坐着的姿态，行走的姿态，非常优雅，不过在黛娜看来，她们的身体实在太虚弱了，仿佛风一刮能刮倒一片。这也是这个年代最为推崇的时尚。

    黛娜她们还是决定下车行走。不瞒诸位读者，虽然这儿聚集着如此多貌美如花的女子，或是优雅的贵族太太们，或是衣着华丽的名姝佳丽，亦或是伺机揽客的烟花女子，当黛娜和珍妮出现时，还是能吸引来很多人的目光，连豪华马车上那些有权有势的男子也忍不住向她们投来惊艳的目光。她看见自己的情人，他也看见她。他们的目光越过好几辆车，好几个行人，触电般撞在一起，他的惊讶，惊艳和喜悦落入眸中。黛娜来不及整理自己激动的情绪，那双灰色的眼睛居然冷漠的移开了......尽管她极力的凝视   ，他没看过她一眼，好似不认识她.....

    其实不只是杰弗里如此，拉维斯伯爵也是这样。他的车离她们很近，可在他惊讶发现是她后，他直接背过身，生怕她同他说话、他们个个都伪装得无可挑剔。

    黛娜心里充斥着悲伤，行尸走rou般走动，她已经偏离原本的路径，走向马道。珍妮突然大声呼喊，她根本来不及说话，一道力量就把她拽向身后。

    她跌倒在勇敢的女伴身上，与此同时，一匹奔驰的马擦过她的额头跑过去，冲出三米之外，才被骑手勒停，那位绅士吓坏了，下马后，连马都顾不上牵，便朝她们走过来。这时，黛娜已经在珍妮的搀扶下站起来，并且检查身上是否有伤。黛娜手臂轻微擦伤，而珍妮伤到臀部，出于羞涩，她表示自己完全无碍。

    那名自知犯错的绅士也来到她们身边，这第一眼就让她吃了一惊。他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灰色的眼珠如同琥珀，漂亮又剔透，熟悉的面部轮廓勾起她的恨意，她竟然完全没发现他更加年轻而且朝气蓬勃。

    她的女仆也非常震惊，黛娜心绪纷乱，一想到他在马车上的冷漠，顿时气急败坏，也不管是否合乎礼貌，拽住珍妮的手臂，一脸冷漠地离开。

    那绅士追了她们几步，又想到自己的马，只能又狼狈地跑回去牵，珍妮一直在回头，而黛娜一次也没有，她的头微微下垂，视线尽在矮树丛，矮乔木上，绿油油的草地仿佛一块巨大的地毯，不论她如何走，也走不到地毯的尽头。左边，优雅地卧着一条清澈的湖水。湖面泛起涟漪，一艘艘供游客娱乐的尖船在小码头边轻轻碰撞着。

    黛娜和珍妮气喘吁吁，脸蛋通红，哪个贵族太太能有她们这样出色的体力，居然真的甩开那绅士。

    “抱歉，珍妮，我只是暂时不想见杰弗里，毕竟是在外面.....”黛娜低声嗫嚅。

    “但那不是杰弗里少爷，是埃尔顿少爷。”珍妮睁大眼睛，指出她的错误。

    黛娜呆若木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