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瞎老师感情课堂开课啦（算有一丢丢rou汤）

    三

    黑瞎子听见楼上的水声，张起灵在洗澡。

    堪称礼崩乐坏的年代里，在战火和种种思想浪潮的冲击下，人们很容易变得轻佻起来，对感情，对金钱，对生死。黑瞎子也不免俗，他除了比一般的疯子惜命以外，甚至更加轻佻一点。

    于是他恶作剧的心情涌了上来，水声的掩盖下开窗的声音听不清晰，黑瞎子轻易地从窗户爬进去，摸到了张起灵的床上，蹑手蹑脚把自己塞到被子里来。却不知道浴室里的张起灵在窗户打开的一刻就起了警戒心，只是发现并非陌生人，才把刚拿起来的短刀又放了回去。张起灵想着，这小子横竖就是要闹腾自己，洗完去揍一顿算了。可惜浴室里没有换洗的衣物，只得把浴巾围在下身，赤裸着上身出来。

    被子温暖，床垫柔软，黑瞎子本就疲惫，等得快睡着了，迷迷糊糊一睁眼看到半裸的张起灵站在面前，面容冷淡眼神如刀，半边身体上麒麟纹身栩栩如生，一身肌rou比博物馆的美少年雕塑还完美，让他想吹口哨。事实上他也确实吹了。

    “你又要做什么。”

    黑瞎子看见张起灵额头上的青筋和握紧的拳头。

    “你给了我卖身钱，我就来以身相许。”他一边贫嘴一边后退，不知道在被子的裹挟下他是怎么成功做到如此迅速的，总之在张起灵伸手来抓他的时候，他不仅成功避了开，还伸腿踢到了张起灵的腿，使他失去平衡跌在床上。两个人在床上打起来，张起灵这才发现黑瞎子已经把睡衣脱了赤裸着身子，难怪能在被子里迅速移动。黑瞎子的路数张起灵很不熟悉，大约是在欧罗巴学的，张起灵花了更多力气再加上用自己的体重，才能勉强制住黑瞎子。可这个姿势糟糕透了，浴巾已经不知去向，赤裸的青年躺在床上双手被少年紧紧握住，赤裸的少年坐在青年的大腿上，耳朵和纹身都烧得发烫。黑瞎子突然笑了，恶意地顶胯。张起灵一怔，再加上此时的身量还像是十六七岁的少年，离长成还差些火候，竟被黑瞎子挣脱，一个翻身反制住了。少年想挣脱，可一动觉得更加不妙，黑瞎子的下面已经站起来了，和他的磨蹭着，他的也开始站起来。

    “你做什么！”张起灵的表情终于出现了裂缝。他并非不知道这是什么生理现象，但他不理解为什么。

    “以身相许啊。”黑瞎子忽然俯身亲了一下他的额头，“我很喜欢你，对你一见钟情，所以我想以身相许。兴许过几天我死了，那我也没什么遗憾了；万一更倒霉，我在地下困着等死，也能把你当个念想，心里好过些。”

    这是他信口瞎说的调笑话，他知道兵荒马乱的年月里生死最动人，而且这种话他能说四个多钟头不带重样。张起灵听完却慢慢地放松了身体。“情”，这似乎是个很重要的字眼，张海客他们闲聊八卦会说起来，近期流行的书籍刊物会反反复复提起来，京戏昆曲常唱，文明戏也常谈。一些人会因此改变惯常的行为模式，变得更加不可控；可如果能够利用好“情”，又可以轻松拿捏一个人。于是他打算再次试图了解一下，即使他人生的前几十年里从未成功理解过这个字眼。

    “一，见，钟，情？”张起灵慢慢地念出这四个字，好像这样就能理解得更深似的，“像你这样吗？我知道什么是行房事，那不是情。”

    “你说得对，那不是情。”黑瞎子惊讶于张起灵的认知，他以为张起灵会更懵懂些，“那不是情，他们大多没有情，那只是欲望，是交换。”

    他吻了一下张起灵的鼻尖。“可是我有情，你想要稍微了解一下吗？”黑瞎子又轻轻吻了一下张起灵的唇角。墨镜磕在张起灵的鼻子上，那是不同于皮肤的冰冷质感。

    “也好。”张起灵轻声说。黑瞎子却把他放开，翻身躺在他的身边，转身看到张起灵仍保持赤裸躺着的样子，扭头一脸疑惑地看着他——即使在这样的情境下，那双眼睛依然是干净和淡漠的。太可爱了，黑瞎子想，欺骗小孩感情似的，我真罪恶啊，但这姓张的真好玩儿，也不能怪我。

    他于是抓住张起灵的手亲了一口，然后放在自己胸口。

    “我心跳得很快，”黑瞎子说，胸腔也随着声音震动，“你看，它是为你才跳这么快的。”